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东方亮起了鱼肚白，测温枪上的数字才稳定了下来。
相寒提起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隔着病房门的玻璃，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苍白着一张小脸的秦暖，第一次有了种庆幸的冲动。
医生说，她若是在晚一点送到医院，可就真的容易出现挽回不了的情况了。
相暖也是松了口气，她走到相寒身侧，刚想要说点说什么，就想起还有这里还有位不受欢迎的客人。
毕竟是在医院，相暖即使不想理他也只能是按下火气，回过头低声说，“你先回去吧。”
仗着身高的优势，顾斐隔着两个人瞄了病房里一眼，想也不想的拒绝，“我陪你。”
“不用。”相暖摇摇头，整整一个晚上没有休息，她的体力也已经到达了极限，“你回去吧，我在这里照顾暖暖。”
“我找人过来照顾。”
视线在她眼底的疲色一扫而过，顾斐心中一疼，又忍不住生出几分醋意来。
多久了，他都没有被相暖担心过。
但吃醋归吃醋，顾斐也知道现在不是挑理的时候。
“我不放心。”相暖叹了口气，瞥了表情不善的相寒一眼，压低声音说：“你快走了。”
许是熬夜带来的不只是负面的作用，顾斐刚想要拒绝，脑子忽然飞快的转了一圈，他跟着望了一眼相寒，不知怎么的就明白了相暖的意思。
是担心他，不想让他和相寒起冲突吧。
顾斐越是想越是觉得有几分道理，他咧开嘴，因为相暖一句关心都算不上的话，他只觉得之前的所有负面情绪全都消散在了清晨的空气里。
今天，可真是个好天气。
看着窗外天空漂浮的乌云，顾斐这样想着。
没有在去理会后面那个满脸傻笑的男人，相暖抬起胳膊，轻轻的撞了下相寒的手腕，“相寒，暖暖的状态已经稳定了，过来坐吧。”
相寒的所有意识都被在一个玻璃窗之隔的女人吸引，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反正只要是看见她的脸，心里面就有些堵得慌。
更气恼的，是相寒找不到这情绪的理由。
“相寒？相寒。”
“嗯？”
相暖加大音量唤了他几声，相寒这才回过神来，偏头就看见了凑的过于近的顾斐，他皱起眉，冷着脸说：“他怎么还在？”
“他...”相暖脸色一僵，原本有些疲惫的笑容凝在古怪的弧度，她揉了揉额角，只觉得头更疼了。
没想得到相暖的解释，相寒也清楚，他这妹妹心里到底是护着谁，瞪过去一眼，相寒没好气的说：“顾先生，我们有自己的事情要谈，没事的话，还请您离开吧。”
换成是之前的几年，要是和顾斐在路上撞见，相寒保不准会直接冲过去就是一拳。
但现在身份不同，他怎么说也是相家的家主，况且，秦暖还在一门之隔的病房里。
顾斐此时的心情不错，也没想要跟他一般见识，对着相暖傻乎乎的笑笑，他乖乖的迈开长腿走了。
秦暖住院的病房是走廊的最后一间，这一整栋楼是都是医院最好的病房区，每一层只有个位数的房间，此时天空刚亮，走廊里尤为的安静。
“你先不要问我。”在相寒开口询问顾斐的事情之前，相暖率先的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秦暖昨天到底怎么了？”
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相暖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她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慢慢的下滑，最终成了个弯着腰，手掌支着膝盖的姿势。
相寒犹豫了下，深深的看了秦暖一眼，靠着另一侧的墙壁站直身体，他是部队出身，即使累极了也保持良好的军姿，腰杆挺的笔直不说，连眼中也没有半分的睡意。
把昨天的情况简略的说了一遍，相暖的眼睛越睁越大，最终她咬着牙，眼眶中滑出泪来。
“我不明白。”相暖收回手上的力道，盯着地面的双眸满是茫然，“在那天见过之后，我以为厉君逸爱她...”
相寒没有回答她的话，或许他也不知道答案。
既然答应了秦暖，为什么会去见慕容静？
在厉君逸心里，秦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如果不爱的话，他完全可以解除婚约，更不用出现在相亲宴上，也不用注意秦暖的口味。
但那些他都做了。
而且在相寒看来，厉君逸是在乎秦暖。
他的在乎，就是让秦暖一个人在夜风中苦苦等几个小时吗？
如果相寒没有及时的找到她，他不敢相信会怎么样。
相暖想了很多，她抬起头，原本溢满的温柔的眼中此刻满是痛苦，“哥，这不公平，秦暖帮了我们很多，她...”
理智和情感交织在一起，相寒握紧了拳头，青色的脉搏凸显在手背，像是挣扎求脱的蛇类。
他看向仍然不省人事的秦暖，她精致的脸上没有半分的生气，却依然漂亮，仿佛在病床上躺着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个橱窗里面没有灵魂的人偶娃娃。
相寒的心蓦然一疼，有个疯狂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子里面，他深吸口气，慢慢的摇了摇头。
“相暖，他是厉夫人。”
相暖一愣，她在提出想法时不是没有想过秦暖的身份，但是却依然抱着那么最后一丝的盼望。
万一...相寒同意了呢？
她和相寒是从小一起长大，要是说心意相通可以差的很远，但单论默契，他们绝对是不用一方把话说完，就能知道剩下意思的兄妹。
所以，相暖拒绝了她想要把秦暖藏起来的想法。
是因为担心厉家人还是想要借着秦暖的身份继续帮助相家，相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答案不是她能承受了的，相寒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不能再一次的给相家添麻烦。
“我会尽可能的帮忙。”强迫自己把目光从病房里收回来，相寒一只手按着隐隐作痛的心脏，低下头，不让相暖看到他狰狞的模样，“暂时，照顾好厉夫人。”
相暖沉默半晌，“这件事情，要告诉厉家吗？还有..用不用去打听一下，慕容小姐现在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