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暖睁开眼睛，无数惨白的光晕席卷而来，化作了一幅幅陌生的景象。
这是哪？
“暖暖。”
手被握住，有滚烫的温度顺着交握的肌肤流向全身，耳边有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秦暖的睫毛的颤了颤，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君..君逸。”
“我在，你感觉怎么样？”
他的手掌加重了一分力道，昭示出更明晰的存在感，床头的呼叫铃被按下，很快，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赶来。
秦暖依旧是浑浑噩噩，似乎还没有顺利的接受眼前的一切和脑中接连涌起的记忆。
面前的一切似真似假，她反握住厉君逸的手，用了很大的力道，指尖泛起了艳靡的粉红色。
脸上的纱布被换了块新的，浓重的药物味道闯进鼻子，她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把因为伤口处传来刺痛感的惊呼压在喉咙里。
此时，秦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受了伤，这是医院。
大脑用了比之前长了几倍的时间消耗了昏迷前的所有记忆，漫天的血红色，刀锋划入肌肤的触感，液体滑落下的滚烫。
那是，她的血。
秦暖忽然浑身一颤，把正在给她拔针的小护士吓了一跳。
“我想要...”她垂下头，垂落的黑发掩住了所有的表情，“镜子。”
从厉君逸的角度，只能看见她尖细的下颌，他略一犹豫，柔声道：“好，我去给你找来。”
他说着就要离开，可秦暖却并不打算松手，全身上下所有温度的来源，都在这双手上，她眨了眨眼，缓慢的摇了摇头，“算了，不要了。”
在厉君逸离开和镜子的选择中，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算是逃避吧。
秦暖已经记不得赵越挥下来的最后一刀，究竟有没有落在她的脸上。
肌肤上的传来的疼痛，被换下纱布上的血迹，这些都是真实的存在于眼前。
医生们很快做好了检查，其中年纪颇大的老者对厉君逸稍一颔首，未发一言，带领着剩下的医护人员离开了。
病房中再次恢复了安静，秦暖抬起手想碰下伤口，谁知，还没落到脸上，就被似乎感知到她想法的厉君逸提前握住。
“不要碰。”
“嗯。”
秦暖垂下眼，盯着他的大手发了会儿呆，大脑缓慢的转动着，忽然就想起了秦欣蓉曾经说的话来。
她突然就慌了，有朦胧的雾气翻涌着遮住了视线。
自知向来比不上秦欣蓉，连父亲都说她性子越来越闷，不如欣蓉讨人喜欢。
当下，脸上的痕迹若是下不去...
眼泪顺着眼眶滚落，秦暖收回手，自以为隐蔽的擦掉了即将落下的泪水。
她不敢让厉君逸看见眼泪，以及那些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丑恶想法。
“别哭。”
厉君逸微微的叹了口气，弯下腰环抱住她纤细的肩膀。
女孩子家的心思总是变化莫测，饶是聪明如厉家家主，也不能时时刻刻猜出喜欢姑娘的心思。
秦暖的泪流的更凶了，大颗大颗的水滴从指缝滑落，滴到雪白的床单上，晕出大片暗色的影子。
“我是不是..是不是很丑啊？”
她抽噎着问出和平时性情完全不符的话，可能是之前内敛惯了，真正的性情趁着受伤溜了出来。
单纯又直接。
“不。”厉君逸给她理了理凌乱的长发，眉眼间尽是温柔，“很漂亮。”
“你骗我。”
听到他的安慰，秦暖丝毫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有种被欺骗了的感觉。
虽然没有照镜子，光凭感觉，她也知道现在的模样绝对和漂亮两个字没什么联系。
一定是厉君逸为了安慰她说的谎话。
“我不会骗你。”
秦暖听见厉君逸叹了口气，下巴把抬了起来，冷冽的气息在瞬间离的很近。
唇上有短暂的触碰感，她尝到了自己眼泪的滋味，很苦，却被从心中涌上来的甜蜜挤了下去。
厉君逸并不擅长安慰人，他二十几年的人生当中，唯独需要哄的女人就是面前这个哭的满脸花的小娇妻了。
向来是个行动派的男人，自然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心。
他不清楚秦暖的想法，却感受到了她心里的患得患失。
不知这样，能不能让她安心。
秦暖捂住嘴唇，心脏如擂鼓般跳动。
大脑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这么刺激的经历，她瞪圆了眼睛，愣愣的望着厉君逸。
半晌，她终于回过神来，像是为了掩饰一样，揉了揉发红的脸，大声的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厉君逸唇角含笑，“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