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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零.坐井观天者

——既然将整理因果,比作是理顺打结的缆绳,那么还有一种类比,也就不得不提了。

就好像现实世界中,两名彼此性格不对路的废品回收员,如果同时盯上了一个目标物的话,很可能也会围绕它,产生不怎么和谐的冲突。轻微者,或许会引起一场口角,严重者,甚至可能会导致拳脚相加、头破血流……

凡人间的冲突尚且如此,力量更强大的超凡存在,自是更不必多讲。

倘或两名修士之间结下了因果,而又在该如何“处理掉”它的问题上,难以达成共识,彼此自顾闷头去把玩各自手上所“握”着的那段的话——其结果,多半也并不会仅仅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式的冷处理!

但凡曾整理过长绳的人,约莫都会有过类似的经验:

自相缠绕、盘成乱麻状的无序绳索,是不能纯靠蛮力拉、抽,来恢复平直的。一味粗暴地对待,只会让原本还有松动可能的活结,直接拉死,变得更难收拾。唯有小心翼翼地,将端头在个个绳结之间穿来绕去,才能将其整理通顺。

并且,这时候如果没有准备好供给绳索缠绕的“中轴”,而只是随便将它仍在一边的话,其甚至有可能因为惯性,重新蜷成一团,让先前辛辛苦苦做出的努力,尽数付诸东流!

以此类比,两名修士竞相处理同一份因果,可能就成了如下局面:

只见这二位强者,彼此各执着因果的一端,瞪着布满血丝的通红大眼,努力分辨因果的来龙去脉,循蛛丝马迹溯洄本源——然而就在四只手穿花蝴蝶一样上下翻飞,解开一个个绳结的关键时刻,啪嗒一声,两颗凑近的脑袋,突兀撞作一处。

惊觉的修士抬起眼来,四下张望,想要弄清楚,究竟是何方胆大包天的狂徒,胆敢对自己下手,却赫然发现,自己在先前调理因果时候,久寻不至的最关键一段“线头”,此刻却正被对方盘成大团,随意地夹在了胳肢窝下……

若双方性情都相对随和,彼此间也无法调和的矛盾,那眼前的困局,还有破解希望。

但若是其中,混进了一二性情暴躁、目光短浅之辈,则其自私自利,只管整理距离自己较近的那段因果,其生拉硬拽,将别人手上本可以理顺的部分,给扯到乱七八糟、不可收拾的可能性,便要远远胜过其余。

由此导致的、对方工程量骤增,甚至本可以完成的基本盘,莫名被砸在了手中的案例,也不胜枚举。

于是……本就被因果连接在一起的双方,往往也就会进而结为百世之仇,不死不休。

泥菩萨尚且有三分土气,真要是被人当成了牺牲品,再如何好脾气的修士,也忍不了啊!

世间绝大多数修士,本来就是为了追求超脱,才会踏上满是艰难险阻的修行之路。这样的他们,怎可能对必然会影响到自身前途的敌对者展露宽宥?

稍微给点教训,可平息不了他们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但凡是带点脾气的,不将敌人生生打残,都不算念头通达!

而艾米莉亚所面对的境况……甚至比这种,都还要更加恶劣数倍。

导致了大量因果在她周身盘缠、纠结的那个修士,并不是因为自身目光短浅、修为低下,才在无意中作出了一番恶行。

恰相反,对方是一名强大到,甚至能将无比简单直白的因果,抻长到超乎想象、且寻常修士根本无从感知、无从理解,更谈不上设法去追更溯源,加以处理程度的——炼虚合道修士!

并且毫无疑问,他/她是怀着满满的恶意,通过二人间有意无意、直接间接的接触,将本该与艾米莉亚无涉的滔天因果,一股脑儿推挤到了少女的身上,让本该因常年积德行善(虽然作风上稍稍有点问题)攒下了大量功德善报,不论做多么危险的事情,都履险如夷的斯克尔姆斯利,在无知无觉中,被强行卷进了厄运的漩涡之中,稍有行差踏错,便要粉身碎骨!

不过……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这精巧险恶的死局中,仍有着一线生机。

——斯克尔姆斯利族秘传神降术,希敏尔乔特。

是因为如此卑劣的行径,连世界意志都看不过眼、稍稍插了只手吗?滔天的因果,竟然“恰到好处”,取代了格罗亚之石能源电池的作用,让神降而来的洛基分身,不舆有操作失误,投射力量过薄弱、以至于无法将艾米莉亚从困局中一把捞出的可能!

【造化弄人!果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嘿!如果是一般神明的话,思维模式确实会更加接近这一边吧?

不过……认为我会那样单纯可爱,就未免太过自大了。多元宇宙之广大,可远非小小汐淤地宇宙中,某只坐井观天鼠辈的贫瘠大脑,所能够想象啊。

以为严格控制此方世界所能承受的投影神力上限,再借助岱舆山地形之便,稍微隔开几层虚数时空,就能混淆天机,让我看不清真相了?简直……无知狂妄到令人发笑。

再仔细看看,这些因果中居然还有不少,在那个笨蛋弟弟、还有夯货侄儿身边,围了好几圈。果然,他们也算是局内人、甚至很可能自动自觉,掺和进了浑水当中么?

倒也不难理解。这种规模的“陷阱”,显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排布。至少,要对鬼斧神工山,这个投机取巧的造物,有上很充分的了解、并且联络好侵入其中的势力,让那些“质量”足够的家伙,在恰当时机里乖乖打出一波配合,才能实现吧。为了算计我,倒也是煞费苦心。

话虽如此,冲锋在第一线的战士,自然也还是处境最为危险的……

所以才挑选了和我有所因缘,可能会让我稍稍放缓点攻势的阿斯加德众神?

唉……奥丁啊奥丁,这么多年过去,你看人的眼光,怎么就总是如此这般,不给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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