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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自我完善

拳脚尤未接触,索尔那看似豁尽全力的重击,就徒然收了一收。

仿佛是大羚踏上了山间崎突的怪岩,骤然改变了蹿跃方向般。看似威猛不可一世的重拳,毫无征兆地,突然从直击变为了斜顶,蜻蜓点水也似,在艾米莉亚反击而来的拳上一借力,折向高耸往半空。

握在他另一只手中的米莫尼尔,却在同时敛尽了通体堂皇神光,悄无声息递送出来,“按”往艾米莉亚已然失却了符文咒术防御的肘底。

动作看来虽有些虚飘,但其破坏力,仍是毋庸置疑!

别无选择的情况下,艾米莉亚只能主动破坏掉身体平衡,朝着后侧翻了半个跟头,用全然在计划以外的踉跄动作,勉强躲开了追击。

但也就在她退却的同时,雷霆炸裂、银龙蜿蜒,索尔本已经朝天升起的重拳,却又像腾空的羚羊抵至了抛物线顶点开始自然下坠般,豁一个大回旋,向着艾米莉亚坠击!

牢牢扎根地表时,尚且接不住的攻击,在重心浮动的情况下,当然更难抵挡——于是面对这方位更加刁钻、威力更加浩大的追击,艾米莉亚依旧是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后退。

短短几个微秒功夫,二人便一追一逃,蹿出了数十米距离!

如是此起彼落,简直仿若是手执吊杆的渔夫,在浮漂晃动之后,刻意地拽着鱼线,一拉一放,以无与伦比的耐性,在“溜”着上钩的鱼儿……

艾米莉亚,也就真的,如同那条死活不愿吐出口中饵食的傻鱼,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将口中的鱼钩卸下!

更糟糕的是,越反抗,她也越感觉到自身的力不从心。

恰如同上钩的鱼儿,会在垂钓者富有耐心与技巧性的牵引下,逐渐耗尽体力,陷入比初上钩时,越来越窘迫的处境一般。现在的她,只感觉自己每闪躲一次,都会消耗比之前更为大量的心力,而闪躲后再度遭遇袭击的时间长度,也相应越来越短——这使得她,越发失去了重整旗鼓,调校发力姿势的机会,越闪越是手忙脚乱。

相反,主攻方的索尔,却飞速地成长了起来。

战斗开始前,他还是个只懂得依赖自己那身蛮力、与手中神兵利器的莽汉,但此刻的他,却似乎,已经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成长起来,化作了武技达人。

本该只是在不同“设定”间来回切换,起承转合颇有漏洞的胡乱攻击,也在这个过程中,迅速蜕变,提炼为力量、速度、技巧,综合到近乎无懈可击,虚实变化流畅至极的连打——即便在见惯了体技达人的艾米莉亚看来,也算是完成度极高,和索尔那“完全控制不了自身力量”的“人设”全不相称的技术!

【即便是夺去了全星球文明果实的圣子,也达不到这种程度的进化速度啊!信仰神力……真是如此便利之物吗?】

惊愕惶惑不一而足的生动情绪,在此刻悄然爬上了艾米莉亚的脸颊。

“藏一手”的敌人,她已经遇到过不知凡几,“藏一手”的“神明”,相对就很少了——可不是凤毛麟角的程度而已。而是货真价实,生平首见!

——不管是怎样性格的信仰神,终归也有着身而为神的先决条件,在生命树位格上,的的确确是超越凡俗的存在。而这,也赋予了祂们与生俱来的傲慢,刻意留手的战术,本该是并不能被写入他们词典的。

同样,在祂们的特性中,往往也打着名为“亘古不易”的老顽固标签。在自身熟悉的领域中,或许可以凭借着超乎想象的熟练度(以及神之权能)睥睨天下,在从未曾接触(或者说,很少有信徒联想)的领域里,却甚至学得比凡人都困难!

偏偏,现在的索尔,颠覆了这个常识。

人格核心已经灰飞烟灭,只剩下无意义信仰团块的他,怎么想,都已经再无反抗“初始设定”的余裕。

可他不仅反抗了,还反抗得极其成功。

——成功到,甚至能令艾米莉亚这样一个早已习惯了与武术家拆解的近战法师节节败退,觅不到半丝反败为胜的转机!

并且,这还算不上是最糟糕的问题。

更麻烦的局势演变,事实上,早在所有人都未曾加以关注的时刻,便展开了。

恍恍惚惚间,艾米莉亚产生了不妙的念头。

少女的脑海内,本该是如“1+1=2”一样理所当然的常识,突然模糊下去,混淆了明确界限。

一切索尔不善武技、拿捏不了出手轻重的相关神话轶闻,都在对方一次次无以置喙的绝妙攻击中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方身经百战,无论持握何等武具,都能在转瞬间习惯适应的“印象”!

本该是野蛮无比换设定战术的拳锤同施,也在这种莫名变化的影响下,被篡改了“始源”,成为索尔神赖以成名的绝学。

不知有多少实力卓尔不群,声名却未及昭彰于世的霜巨人,“曾”饮恨于这招变化之下!

——绝顶高手,往往不止能举一反三,更可以由正而知反、南辕北辙。此刻的雷神,便同样在实践着这种不可思议的行为。利用无可争议的现实,反过来干涉看似早已在口口相传中成为共识的神话,为恒定不变的“过去”,蒙上一层混淆是非黑白的阴影,迫使它变成更倾向于对自身有利方向的“有争议”,甚至,完全倒向自己的,另外一种“真实”!

随着时间的推移,自我完善仍旧在继续。

“退却,或许能避开锋芒,重整旗鼓”的现实,也逐渐在海量信仰神力的销蚀下损毁了。

伴随着艾米莉亚一次次毫无反抗余地的后撤,整套连击,又被贴上了更牢固的标签:

面对雷神的攻击时,退却带不来胜利。哪怕只是一度的畏缩,也会因为失去了先机的缘故,不得不在随后直面雷神怒涛般的攻势!

以米莫尼尔的威力而论,一旦陷入到那种境地,被锤成一滩肉泥,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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