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是羡慕，那好啊！你去贾家做柳甜妹，我去你家做夜绝尘。我们互相换来看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种风凉话！”
此时夜绝尘这番话说出来，那听在柳甜妹的耳朵里，无疑就是特别明显的讽刺。
一个寄人篱下，天天被压榨被欺负的小女孩，还有一个任打任骂都不还手的亲爹，怎么可能有人会羡慕？
夜绝尘闻言瞅了一下，不停在擦拭脸颊上眼泪的柳甜妹一眼，此刻她的语气虽然锋利，但是很显然情绪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也比较适合交流。
于是他随便找了一块空地坐下，那倔强挺拔的背影，犹如月光下的青石决然而立，似乎无论什么风霜雨雪，都无法将他淹没打倒一般。
“我没有在说风凉话。柳甜妹，你应该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绿柳村的吧？那我告诉你，我是因为家乡发生了灾祸，所以一路和父母逃到这边来的。”
“这一路上，我爹娘为了保护我，一个个惨死在我面前，只留下十二岁的我，孤零零的活在这陌生的地方。你能理解这种孤独和痛苦吗？”
柳甜妹闻言愣住了，她是怎么都不会想到，原来夜绝尘是一个人生活在这里的。
而且居然曾经是个难民？
可是今天看他的衣着，根本看不出来啊！
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回答，夜绝尘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一样，继续道：“我爹娘为了保护我，早都留下了一些银子给我。后来我流浪到绿柳村，实在不知道还能去哪儿，就在这里买了一块田地和房子，转眼就生活了三年。”
“那你想你爹娘吗？”柳甜妹这会儿已经不想哭了，脚踝也没有那么痛，拐着走了几步，就并排坐到夜绝尘的身边。
“想又怎么样？他们还能回来？所以我就想告诉你，虽然你的生活充满了不幸，但是不幸中的万幸，你还有个爹爹会疼爱你。所以你现在能发脾气，能不顾后果的离开贾家。那是因为，你心里清楚，无论你怎么闹腾，你的背后还有一个爹，来给你收拾整个烂摊子。”
面对夜绝尘这样的指责，柳甜妹只说了一个我字，就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是啊！
在她没有生气还很冷静的时候，她就知道什么都不准备，就离开贾家肯定是死路一条。
因为古代的农村距离县城都很遥远，一路上有各种野兽出没，遍地蛇虫鼠蚁，无论哪一种在医学不发达的古代，都有可能引起人的死亡。
即便到了县城，封建的古代社会，女子也是几乎没有做工的可能，就连成年的壮劳力都有可能找不到工作，她还指望依靠自己吗？
没有房子没有土地，即便是在盛夏，如果遇到暴雨天，那也有可能被冻死。
种种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危机，无时无刻不存在，她到底在冲动什么？
夜绝尘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柳甜妹说什么，可是从她鼻子里喷出来的气，却已经消声许多，这代表她已经恢复平静，也可以理智的想清楚许多事。
“贾家的人再不好，那也是你娘的亲爹娘，是你的亲姥姥和姥爷，看在你娘的面子上，你就多少隐忍一些吧！反正再过不了三年，你便到了嫁人的年纪。如果幸运的话，你大可以接你爹过去住，好好的孝顺你爹，不比你现在离家出走有作用？”
“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制造更多的麻烦。你爹是个男人，他想的远，自然就比你更通透。你这小妮子啊！还是要好好修炼，切莫不可一时小聪明过后，就糊涂的逼人走上绝路。”
夜绝尘自认不是个话多的人，不知道为何今天晚上，会对柳甜妹说这么多话。
或许是因为，柳甜妹今天的行为，让他思念起死去三年的父母，也或许只是因为，他今天对柳甜妹的厨艺很满意。
总之，夜绝尘今天晚上说了几乎过去这三年里，所有话加起来都比不上的话，一字一句的敲击着柳甜妹的心灵。
好不容易劝通了柳甜妹，夜绝尘就带着她回自己家去找柳尧，结果二人前后脚进了夜家小院的时候，就能清楚的听到，屋子里的抽泣声，和巴掌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柳甜妹闻言一惊，以为是贾家的人追到这里来打柳尧，反应过来立刻就往屋子里冲，就连夜绝尘都有些无法淡定，迈步就朝里面跑。
然而透过大开的窗户，二人却先后看到屋子里，只有柳尧一个人。
他就那么定定的坐在漆黑的屋子里，一边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一边抬手狠狠的打着自己的嘴巴。
如果让外人看到，肯定会以为柳尧是中邪了！
“孩儿她娘，是我没用，是我没用啊！我还是做不到心平气和的去面对你娘家的人，还是无法隐忍着，护着甜妹长大。我没用啊！我答应过你，要看着甜妹出嫁。”
“甜妹已经十二岁，再等三年，再忍三年就好。只要甜妹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出嫁，我就有脸去见你了。所以我一定要忍，我要忍着。孩儿她娘，我想你啊！”
柳尧一个人坐在漆黑的屋子里，一边哭一边小声的絮叨着，那过度思念妻子的心情，简直就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而站在窗外的柳甜妹这会儿也明白过来，柳尧一直隐忍的目的。
和夜绝尘考虑的一样。
自打柳尧和贾宝回到贾家，如今已经过去十二年，无论贾家的人有多么的咄咄逼人，他也已经忍了十二年。
只要再忍三年，柳甜妹就到了出嫁的年纪，他便可以放下所有的枷锁。
柳甜妹迈步想要冲进去安慰柳尧，然而她却被夜绝尘一把给拉住。
夜绝尘对她微微的摇摇头，而后拉着她又离开了自己家，耳畔是柳尧不停述说心痛的声音，渐行渐远的哭泣，让柳甜妹的心都跟着揪成一团，难受的连呼吸都快要不能自己。
“让你爹发泄一下吧！他也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