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宿舍通往阳台的门被推开，钱小蝶举着衣架站在门外，一脸惊愕。
她似乎是提前赶回来收衣服的，手中拎着的那个多用衣架上，还夹着几件精致的内衣内裤，被小风吹得晃晃悠悠，色彩甚为斑阑。
钱小蝶是班里个头最小的萌妹子，身高仅一米五左右，尖脸，大眼睛，身材瘦弱，说话声音又细又软。开学不久柴米陪她一块儿去猫眼湖边散步，半路上两人跟一条赤斑蛇狭路相逢，小蝶发出一声受惊的尖叫，柴米正担心她会吓昏过去，结果人家一脸惊喜地赶上前去徒手捉住了。那天柴米才知道，钱小蝶虽然外表柔弱，但内心里却住着个糙汉。
柴米撒手扔了水果刀，一横身挡住桌子，干笑：“小蝶，你今天没课吗？”
钱小蝶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身后，用一种奇异反常的语调，紧张地反问：“你刚才跟谁说话呢？”
“玩……玩偶。”柴米继续干笑。
小蝶一脸“老娘看起来很好骗吗”的多疑表情，随手一扔，丢开衣架，整个人就像魔怔了似的，两眼一眨不眨笔直地朝柴米走过来。柴米试图拦住她，却被她轻轻一掌推到旁边，手上力气大得惊人。钱小蝶径直走到桌边，一眼就看见了那块穿着袖套的砖头，尽管它已及时恢复了原始样貌，可小蝶还是受到极大的惊吓般，发出一声嘶哑的尖吼，猛地一跃，整个人跳到了天花板上趴着。
“你是什么妖怪？”小蝶伏在天花板上吼问。
柴米背靠墙壁，仰望着牢牢吸附在屋顶上的钱小蝶，都快吓尿了：“你……你又是什么妖怪啊？”
砖头见自己瞒不过去了，立刻显现出五官，伸展了一下手脚，敏捷地跳下桌子，一溜烟跑到柴米身边，大半个身子都藏在她背后，只从她小腿边露出半张贼眉鼠眼的小脸：“报告大王，等她现了原形，我才能知道她是什么妖怪！”
“大王？！”
小蝶的注意力转移到柴米身上，瞳孔猛地收缩，如同被踩住尾巴的老猫，瞬间毛就炸了。
她迅速弓起腰，随着刺耳的衣衫撕裂之声响起，弯曲的脊背上，有两片闪动幽暗彩芒的鳞翅破衣而出，刷一下左右展开，竟比她身子还宽。变化之后的她，脸形更尖，眼睛更圆，额头上突出了两枚细长的丝状触角，看起来已经不像人类了。她双手陡然从天花板上一收，人随重心往下急落，两翅一个忽扇便又浮立在半空，骈指厉叱：“柴米，你隐藏得好深呵！同住这么久，我竟然不知道你是个妖王！”
“什么妖王啊？你讲的什么地区方言啊？我完全听不懂啊！”柴米信口胡说拖延着时间，背贴墙壁往宿舍大门口方向转移。
板砖伸长胳膊死死抱住她足踝，全不顾身子还拖在地上，抹胸虎皮裙都快蹭到大胯变成低腰露臀款了。
小蝶看出柴米想溜，先下手为强，双翅一合卷出一道旋风，将他们震飞在墙壁上。
柴米撞着了后脑，“哎呦卧槽”一声抱头蹲下。板砖蹬着两条小细腿爬上她膝头，就想趁乱往她衣服里钻，被警觉的柴米捉住后腿一把揪了出来。小蝶倏忽下沉凑近他们，像个强壮的大力士似的，一手一个抓起了柴米和板砖，轻轻松松地一转身，从阳台门口飞了出去。
蓝天下，小蝶的翅膀闪烁着晶莹的幽芒，快速挥动时，翅尖有些许鳞粉洒落在阳光中，更显美丽出尘。
柴米像搭直升飞机一样，地上的建筑树木马路高架桥飞快地从身下掠过，很是令人头晕目眩，幸亏她自幼就喜欢坐在过山车上御空飞行的感觉，从不恐高。然而她一扭头，看见砖头吐了……不知道他上一顿吃的是什么，吐的全是白沫沫，俩小眼睛呈旋涡状转个不停。柴米艰难地抬起头，仰视上方正专心飞行的钱小蝶，根据名字推断，她应该是一只蝴蝶精吧。蝴蝶精变身以后的外形还是挺漂亮的，就像巨人形态的花仙子一样，虽然柴米从来没见过穿着优衣库羽绒服和UGG雪地靴的花仙子……
飞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废厂区，钱小蝶低空盘旋一下，确定四处无人，遂将手中二者抛下去。
“大王快接住我啊！”砖头哇哇怪叫。
柴米跌坐在地，下意识地张开手准备接住砖头，突然醒悟它只是块砖，想收手却已经来不及了，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板砖，直接就被拍躺地上了，险些没厥过去。
板砖趴在她胸部，闭着双眼，神情十分陶醉：“真软……”
“滚！”好容易喘上来一口气，柴米提起砖头，恶狠狠地甩到一边。
板砖摔在地上连栽了好几个跟头，满不在乎地跳起来，双手提了提快要掉到脚上的裙子，又一溜小跑回柴米身边。像是为了向大王表忠心，它一只小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空中的钱小蝶喝问：“呔！你到底是何妖物？”
“第三族，蝴蝶人。”
钱小蝶冷冷地回答。
“艾玛，不好了！大王，她是个人妖哎！”板砖一拍大腿，乍乍呼呼地嚷嚷起来。
“什么人妖？”柴米好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护在胸前，怵惕地小声问：“她是泰国人？她以前是个男的？坏了！我还跟她一块儿洗过澡呢……”
板砖摇了摇头，一脸“你个小傻逼图样图森破”的悲悯：“第三族介乎妖与人之间，他们既不是妖怪也不是人，也可以说，他们既是妖怪也是人。昔日上古大战之后，人妖二族划清界线，协定互不干涉内政，但两族之中总有些叛逆的多情种，会冲破种族戒律的束缚，与对立一方结合，人与妖所诞下的后代，就被称为第三族，他们同时具有人族和妖族的特征。佛一个赞破：你们人类传说中的美人鱼，其实也是第三族，她们是鱼妖与人族结合所诞下的雌性后代，天资好的，就是人身鱼尾。”
柴米结合上下文进行了激烈的联想，才明白“佛一个赞破”就是“For example”的蹩脚发音。她好奇追问道：“那要是天资不好的呢？”
“鱼身人腿呗！”板砖说。
柴米顿时脑洞大开，想象了一下，刹那间尿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