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半死不活的林烨，爱德丽丝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地铁站。果不其然，在费奥多夫所说的梯口，她看见了正急得抖腿的叶肆。
还没等到爱德丽丝说话，一见面叶肆就先开口了：“把他搬到上面去，你每耽搁一秒他就少百分之一的活命率。”
“是。”无需多言，两人对林烨的担心都快要写在脸上了，叶肆打开门，爱德丽丝把他送进去放在床上，随后站到一边去负手而立，唯恐打扰叶肆的动作。
但让爱德丽丝失望的是，叶肆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大动作。
他跟在爱德丽丝身后进门，匆匆忙忙在维修室的冷藏柜中找着什么，半晌后掏出了一管半透明的液体，在林烨泛黑的皮肤上注射了进去，就松了口气再也不管他了。
努力之后就换来这样的结果，让爱德丽丝怎么都有点不可置信。
看着叶肆抛下林烨独自到一边去整理刚刚被翻乱的实验台，她迟疑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叶先生？您是……不打算继续挽救长官了吗？”
对此，叶肆并没有回答她，他自顾自的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等到爱德丽丝快要第二次开口的时候，他突然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才被这小子接手一个月都不到吧？”
面对叶肆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爱德丽丝楞了一下才回答道：“是的、我的主权被长官接手后才过了二十四天。”
“嗯……看来我低估他了。”叶肆低语了一句，随后继续说道，“汇报人格协议情感条例的自我修正程度。”
“百分之五十七，先生。”爱德丽丝下意识的回答，但说出口之后她自己就呆住了。
人格协议她知道，这是造物主赋予人形自主思考能力的核心数据，但人格协议情感条例是什么？自我修正又是什么？
以及最重要的，为什么自己明明不知道这些名词，却下意识的回答出这个十分准确的百分比数据？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看见叶肆点点头，如何丢出了一个差不多的问题：“最近的修正成长幅度如何？”
“在最近的二十四小时内增加了百分之三十六，先生。”又是没经过思考就说出口的话，这让爱德丽丝震惊的几乎要当场宕机。
这时，叶肆才转过身来，对还在震惊中的人形少女投去古怪的眼神：“你在惊讶什么？难道人形已经没有权利去查看自己的最高权限持有人者是谁了吗？”
爱德丽丝当然不是没有权利，而是从来就没有查过。
这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毕竟在她看来，从被唤醒直到现在，自己接触过最多的人就是交付主权的林烨，最高权限持有者也理所应当是林烨，而不是面前这个与自己交流不超过十句话的陌生机械师。
“喔……也对，龙城那帮蠢货给你加载的记忆应该是E349的数据，你这么觉得也是理所应当。”叶肆话中包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让爱德丽丝一时反应不过来。
龙城人？加载记忆？别人的数据？
这几个词足以让爱德丽丝直接死机了。为什么自己能无视人形的自律守则去持枪伤人，为什么自己感觉许多该知道的事情充满了怀疑，为什么自己拒绝处理感染却没有遭到系统警告，这一切的真相似乎都在此刻被叶肆用一种平常无比的口气揭示了出来。
“我是谁？”爱德丽丝问道。
“至少爱德丽丝这个名字是你的。”叶肆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半年前报废的E-349名叫‘爱诺丽丝’，你的新名字应该也是龙城那帮傻蛋给的。”
说到这里，叶肆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你应该知道斯…斯图亚特创造的初代人形吧？”
“知道，她们因为程序缺陷被IHI回收后销毁了。”爱德丽丝点点头，僵硬的开口。
“很好，那你知道这个程序缺陷，就是没有装载现在被称为‘自律人形核心原则’的东西吗？”叶肆的话，让爱德丽丝似乎明白了什么。
自己身上的异状，似乎就是这样的“程序缺陷”，那么这意味着……
“别想得太美，你不是初代人形，初代人形可没有你这么呆的，她们比三代还像人呢。”似乎是看出了爱德丽丝的想法，叶肆嗤笑了一声。
“那我是？”她茫然的问。
“你是龙城的科技部蠢蛋试图复制初代的结果。”叶肆说完，转头回去继续在实验台上忙碌着什么，“可惜失败了，所以你被丢在战场上自生自灭，不过运气好被我捡回来了。”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以为完好无损的人形会不被IHI回收？你以为这个完好无损的人形会刚好出现在人形坟场里？还是你以为林烨能刚巧捡到从战场上丢下来的二代人形？而且偏偏这个人形连修都没修就能原地复活？”叶肆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家长在教育小孩子。
“所以你明白了吗，你被丢给林烨纯粹是我刻意安排的，为的就是……”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着怎么形容，“呃，看看初代人形被修改的情感条例要花多久才能自我修正完成，明白了吗？”
爱德丽丝没有回答，她在默默消化着叶肆刚刚的话。这对她来说冲击力太大了——无论是谁，在得知自己记忆中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时候，都会是这个反应吧，人形也不例外。
“好了，不管你明白没明白，现在是你去关心你的长官的时候了。”叶肆这才回过头来，把手中的一个针管丢给她说道，“把这个给他打进去，理论上说是死不了的。”
“这是，什么？”爱德丽丝有些不解。
“你这要我怎么解释……刚刚最开始给他注射的是细胞凝滞剂，用来阻碍衰竭反应的，大概价值四五个二代人形，至于这个……”叶肆叹了口气，继续道。
“大概价值四五十个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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