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穷无尽的黑暗，林烨死了吗？或许没有，至少对他来说是没有，但这样和死了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他觉得自己睁着眼，但却什么也看不见，他试探着伸出手，却什么也摸不着。
林烨感受不到外界，也感受不到温度，甚至连自己的心跳都感觉不到，只有依稀存在的意识让他明白，自己还没有死。
爱德丽丝……
他在心中呢喃着少女的名字，仿佛这样能为他带来一丝坚持下去的勇气般。
在这样彻底的虚空之中，林烨的理智与意识都在慢慢流逝。没有时间的概念，他不知的过了多久，一天？一周？一个月？还是一年？
林烨不知道，他逐渐变得迷茫起来。我是谁？爱德丽丝是谁？
“长官。”
悠远而清脆的声音在虚空中响了起来，将逐渐林烨涣散的意识再次凝聚。
爱德丽丝！
这一瞬间，世界重归光明。
……
刺眼的光透过眼睑，让林烨适应了黑暗的大脑有些刺痛，无法控制的泪水涌出眼眶，竭尽所能的抵抗着光线。而重新拥有实体的感觉是那么如梦似幻，以至于让林烨感觉自己仍旧飘在空中。
直到他费力的睁开眼，这股漂浮感依旧没有消失……不，应该说是更加严重了，不仅仅是漂浮感，还有阻力与压力，就好像在水中一般。
“滴——”
林烨听到什么东西响了起来，尽管这十分刺耳，但对林烨而言却犹如久旱逢甘霖。在虚无的意识海中漂游了太久，他几乎要忘记声音是什么了。
“负责人小姐——他醒了喔！”外面传来了富有活力的女孩叫声，刺激的林烨不得不睁开了充满泪水的双眼。
入眼之间的是一个光滑的玻璃罩，而自己正漂浮在淡绿色的水中，套在脸上的呼吸器阻挡了液体涌入，并为他提供着氧气。
我……还活着？
真正清醒过来的那一瞬间，林烨就难以置信的冒出了这个想法。尽管大脑中仿佛有千万根针在翻腾搅动，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就连动动手指这样简单的动作他都做不到。
但……自己活下来了。
几乎要生锈的大脑缓慢运转着，在头痛欲裂的同时，也将往昔的回忆一点点重现出来，但这么做只会让林烨更加疑惑。
亚姆拉特会放弃来之不易的躯体和自由吗？
林烨觉得不可能，但无论他怎么看，眼下的局势都无疑指向了这个答案……越是思考，他的头就越是疼痛。
“比预定时间早醒来了一分钟！？真糟糕，这样会很难办…心率，脑电波，要是哪里出了差错…”不知何时，林烨的眼前多出了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女性，她顶着浓重的黑眼圈站在玻璃舱室外显得有些焦急。
“负责人小姐，我来跟他说吧！”后脑勺上长着龙角的少女出现在她身后，把女人拉去一边，半强制性的压着她坐在椅子上，“您的工作地点在这里喔。”
“好吧、好吧。”女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揉了揉本就乱糟糟的栗色长发，“那你去盯着他一点，注意观察细胞活性化程度，不要让它再占据上风。”
“遵——命！”少女点点头，歪着脑袋并不标准的敬了个礼，随后转身走回林烨面前。
林烨迷茫的看着这一切，此刻心中有一万个问号，但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疑惑的眼神盯紧面前的少女。
“我建议你还是不要用这种眼神盯着我，我可没有四处找你的那位那么好说话——当然也不会向她那样往你脑门上来一拳头。”少女收敛起笑容，看着林烨摇摇头，“少说点话，感情破裂往往在身体透支以后。喔，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如果再折腾会儿，跟在后头那个可爱的二代人形就真要崩溃了。”
“第二次生命可是很难得的，就连负责人小姐也没有接受龙城最高治疗级的权限，你最好珍惜一点喔，免得我嫉妒到把你淹死在这个罐子里。”少女拍了拍玻璃舱的外壁，半威胁半玩笑的笑道。
林烨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他也只能安安分分的闭上眼睛继续休息，在自己有力气提问之前，还是不要自不量力为好。
「小子，看看你花了多久才抓住我给你的机会，说实话我很惊奇，这样低能的你居然能挣扎到现在。」就在他阖上眼睛的瞬间，那个讨人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怎么没死？”林烨说不出话，只能在心中恨恨道。
「你觉得我死了，你还能活下来？」亚姆拉特反问道，声音中充满了嘲讽。
“我觉得我们两个中必须有一个去死，而且我希望那个人……不，那个东西，是你。”林烨不知道在自己这么虚弱的时候，亚姆拉特为什么没有夺取身体的控制权，但既然他没有这么做，那林烨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吼吼吼，对我这么暴躁可不会有好下场，还记得你死之前是怎么求我的吗？」亚姆拉特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它反而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我记得，但你没有遵守承诺，不然现在站在我面前等我恢复的应该是爱德丽丝，而不是这个我不认识的龙女。”林烨说道。
「你的蠢蛋人形是因为看见我被吓坏的，我可没动手。」拉姆亚特哼了一声，「你的眼光，未免也太差了点。」
“谁知道你做了什么。”尽管林烨也知道亚姆拉特在说实话，以它的本事，如果想对爱德丽丝动手，那么现在爱德丽丝可能连零件都不会剩下，但他还是撇了撇并不能动的嘴角，嘴硬道。
拉姆亚特也没有继续反驳，这存在同一具身体里的两个意识互相沉默了下来。
林烨睁开眼，隔着呼吸器与修复舱的两层玻璃默默打量起自己所在的地方——入眼之处皆是白色的仪器，投影屏与各色他不认识的器械交叠在一起，看起来没有丝毫规律，要不是这里干净的找不到一丝灰尘，林烨还以为这是哪个废旧仓库呢。
废旧仓库会有这么高科技的修复舱吗？大概不会。林烨在默然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念道。
“亚姆拉特，我还是不相信你会这么轻易的让我重生了。”
「那你更愿意一直当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