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特区急救中心，停机坪。
顾维将军双手靠在背后，笔直地挺立在风雪之中。他的头颅微微昂起，目不转睛地凝视灰暗的天空。雪下个不停，寒风一阵阵吹来。将军略显单薄的袖口和领口，也因此灌入了片片雪花。但是，对将军而言，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了。他没有动一动，也没有试图去整理衣角，帽檐，哪怕积雪渐渐覆盖了人民解放军陆军中将的肩章，还有那枚象征中国军人最光荣使命的共和国国徽，将军仍然笔直地站立在原地。
在将军身后，不远处的楼梯口，一个黑影稍稍探出半边身子，四下张望了片刻。随后，那个人低下了头，仿佛在轻声叹息。他使劲搓了搓灰白的头发，大踏步地跨上停机坪的台阶。
“维登海姆特工，”将军头也不回，又恢复了之前对尼摩的正式称呼，“我已经向陈缜总理提交了星火特勤团的行动计划。如果不出意外，半个小时之内，我们就可以开展营救行动。”
尼摩眯着眼睛，阻挡探照灯的强光刺入眼睛。
“告诉我该做什么吧，”他双手紧紧抱在胸前，“将军，我能做什么？”
顾维偏过头，看了尼摩一眼，
“帮助我们，抢在特勤局的前面。”他说，“关于露娜和那个黑客姑娘，你和她们还在保持联系吗？”
“我以为我们的合作只和海伦有关，”尼摩皱起了眉头，“有必要……把她们也卷进来吗？”
“哦，这些当然和中尉有关。所有的事情，只要在特勤局的计划中，我们都要比他们提前一步。”顾维严肃地说，“如果特勤局试图干掉她们，就像干掉中尉那样。那么……她们当然是天网一司的盟友。更何况，这两个人都是各自领域的专家，要想解开中尉背后的谜团，她们的背景对我们会有很高价值。我会通知星火特勤团，一些解放军里最出色的特种兵会和你一起行动。”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
“露娜不小了，”尼摩犹豫了一下，双臂抱得更紧了，“她知道自己面临什么样的危险……她已经过了乖乖听话的年龄了，你不能这样直接逼她就范。”
顾维转过身来，望着尼摩，
“我对露娜有过保证，将军，”尼摩仍然坚持道，“我欠她一个答案。”
“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情不感兴趣，”顾维冷酷地说，不理睬尼摩，“没人敢招惹星火特勤团。别说露娜了。就连她的父亲……宋一诺少校本人，碰上我们，同样也会屈服。”
他重新抬起头来，视线朝向天空，
“你的老朋友，张正坤上尉会和你并肩作战。这个时间，我估计他们应该到了……瞧。”
将军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气旋就闯入了停机坪平台。顺着探照灯的方向，一架“直-21”直升机慢慢从飞舞的雪尘中现身，一点一点地降落下来。
“‘碰上直-21，在你发现气旋的那一刻，你已经死了。’”顾维的嘴角轻微地咧出一个微笑，“记得他们是怎么说的吗？”
完美的渗透武器……
尼摩想起了十字弩军团对直-21隐形直升机的评价。这绝对是他见过的最古怪的飞行器：纺锤型的机身，圆滑得像一条梭鱼；机舱外部涂满了深灰色的隐形涂料，确保能安全通过大部分波段的雷达网；最关键的是，直升机的旋翼噪音仍然十分轻微，即使在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尼摩都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舱门向后滑开，一名特种兵扶着门沿，走了下来。
“将军，”他将胸前的Type-97突击步枪推到身后，来到顾维面前，“星火特勤团已经准备就绪，等候您的命令。”
特种兵的样子和尼摩第一次所见的差别很大。他们全身上下都被漆黑的防化服遮盖住。配备微光瞄准镜的头盔严严实实地将他们的头部，面部保护了起来。
“张正坤上尉，”顾维轻微地点了点头，探照灯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停机坪上，“告诉我现在的情况。”
特种兵的眼睛瞥了尼摩一下，
“根据柏林塔和亚历山大广场的结构图，弟兄们借用了联邦警察的一块训练场，熟悉了一下地形，”特种兵的声音瓮声瓮气地从面甲下透出，“目前来看，如果柏林塔顶的旋转餐厅仍由米夏分子占据，地面攻击就会面临极大的风险。那个地方几乎可以俯瞰柏林全城。因此，大家商量出来的最佳进攻方案，是由渗透组自柏林塔顶索降突入，破坏米夏分子的瞭望站和四台巨型探照灯。一旦我们打瞎他们的眼睛，突击组就可以迅速空降至电视台广场。如果……不考虑人质，我们有九成以上的胜算，在米夏匪首举行集会的时候，全歼所有的武装人员。”
“VX毒气的情报呢？你们有什么计划？”
“现在暂时没有办法得知毒气的确切位置，”特种兵摇了摇头，“根据无人机侦查的结果，我们只能推测。假如，米夏组织的目的是造成最大规模的伤亡，那样，他们选择的地点，要么人员最为密集，要么……范围足够大，可以覆盖大半个城市，让大家无处可躲。一种可能是，将炸药和毒气安置在柏林塔顶，根据气流模型，爆炸产生的剧毒尘埃将在三十分钟内污染整个柏林。另外，既然米夏分子不惜使用如此规模的化学武器，那么，也同样不用指望他们怜悯自己的人民：比如，将剩余的毒气安置在集会场所，以示威者作为人质……我们认为，他们不会放弃这样的手段。第三种情况最为棘手，很可能……会是他们的最后通牒：考虑到柏林塔的后方就是轻轨站，直接通向柏林中央火车站————将军，那里是全欧洲人流最集中的区域之一。一旦载有毒气的列车出发，两害相权取其轻，除了将其击毁……我们没有其他选项。”
“柏林峰会是一个政治上很敏感的时期，”顾维说，“毒气不允许泄露，否则，世人会对三国同盟失去信心。你们一定要在米夏分子觉察之前，清除掉所有毒气。全世界需要看到一支专业，高效的中国尖兵，能够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保护他们的安全。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你们决不能贸然出击。”
特种兵低下头，调试了一下步枪导轨上的全息瞄准镜，
“使命必达，将军。星火特勤团全体官兵，保证完成任务。”
他抬起头来，将步枪收回胸前，
“首战用我。用我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