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见我做什么？”
顾灵踢着脚底下的石子，整个人都笼在斗篷里，也没有正眼看白秦一眼，只是自顾自的，兴致缺缺地看着自己的鞋尖和被踢起来的小石子。
今天一大早，白汐就让人递了条子过来，说是白秦有事情要和她商量。白秦这个名号她还是知道的，婆罗教现任教主而已。白汐现在是婆罗教圣女，那么想来这个人就是当初带走她的人了。
顾灵到约定的后山见面的时候，只有白秦一个人，并没有白汐在场。警觉如顾灵，很快就明白过来情况了。
白秦分明是借着白汐的名义单独喊她出来，白汐可能根本就不知情。
她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一点肉乎乎的小孩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婆罗教教主总是不亲自出面的原因竟然是这个，不知道您是修炼了什么秘术才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呢。”
以前她只听说过传闻，现任的婆罗教教主是个小孩子，今日看见了才真的相信。
但是她明明记得这个教主以前并不是如此模样，想来肯定是练了什么禁术，才变成这副样子。
而现在，虽然白秦看上去似乎是人畜无害的纯良模样，但是既然他是婆罗教的教主，并且是瞒着白汐假借了她的名义……这很难让人不怀疑他的真实目的。
白秦听到顾灵这样嘲讽他，虽然心里已经有怒气积蓄起来，但是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似乎仍旧是笑眯眯的一副天真的模样。
“我就是想见见你，听说你和我们汐儿长得一模一样。”
“一不一样你自己心里才是最清楚的吧？不知道当时白大教主到底做了些什么事情啊。”顾灵冷着脸，她一向把顾家的名誉看得很重，结果现在才发现原来之前还有过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她一母同胞的妹妹竟然是被眼前这个人给掳走了。
如果白汐那时候没有被掳走的话，现在肯定也是顾家的得力助手。但是就是因为白秦，一切都不一样了。不是从顾家长大的孩子，就算是流着顾家的血液也没有用。
她冷冷地看着白秦，对这个人没有一点好脸色，纵然他长着一张稚嫩的惹人怜爱的孩子脸，她也能够透过这张脸，感受到他背后的恶意。这个人无时无刻不散发出来一种让她不舒服的气息。
“都已经过去了，事情跟你想象的不一样。”白秦早就已经在心里想好了说辞，本来是打算说给顾灵听的，但是见到顾灵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个孩子其实和白汐一点都不一样。
她不会信的，白汐对他几乎惟命是从，也很信任他。如果不是看见这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怀疑白秦。但是顾灵不一样。
顾灵很明显就不会相信他说的任何一个字。他只能随随便便说点搪塞的话来挽回一下自己的颜面，使得情况不至于太尴尬。
“当时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也说不清楚了。但是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白秦犹豫着说了一句，便赶紧扯开了话题，“既然现在你们俩已经见面了，不如我们晚上一起吃顿饭，把所有的事情都在饭桌上说清楚。”
顾灵微微蹙了蹙眉，却是把脸给别了过去，好像不太想让白秦看见她的神色。
“吃饭？有什么事情需要在饭桌上说清楚么。白大教主难道还不清楚婆罗教和顾家的关系么，十年前或许顾家的人还愿意和婆罗教同坐一席，现在怕是不太可能了。”
十年之前顾家还不是现在这副样子，在江湖上也还算是有些名望。但是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销声匿迹了，很快就淡出了人们的视野。而这其中的真相，除顾家自己之外，大概也就只有当初的婆罗教教主和护法清楚了。
白秦却是仍然腆着脸道：“那你现在只是作为白汐的姐姐，你难道不想把这件事情弄清楚吗？你别把自己当成是顾家的人，你现在只是白汐的姐姐而已。我们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谈一谈不好吗？”
顾灵心念一动，但是本能却驱使着她拒绝。
眼前这个人所散发出来的气息让她觉得非常的不舒服。她能察觉到对方真气之中所隐匿的危险的气息。
白秦肯定不怀好意，她感觉得到。
这一瞬间，她忽然又想起来小时候背过的顾家教义。
“不好意思，白汐不是我妹妹，也不算是顾家的人。她跟我没有关系，跟你也没有关系。我们为什么要因为她的事情聚在一起？”
顾灵重新转回头来，脸上却是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
白秦一愣，竟然是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的冷血。
“你为什么之前不肯跟我说这件事情？你说不知道情况，难道不知道情况就不能告诉我这件事了吗？”白汐倚在林枫的屋外墙上，仰头望着天，心里百味杂陈。
林枫坐在院里的石桌边上，本来轻轻松松地晒着太阳，看见白汐进来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这一天都不会太好过了。
这件事情的确是自己的错。但是他也没有办法。
他之前虽然的确是很惊奇白汐和顾灵的长相，但是两个人都说自己没有姐妹。那自己要是贸贸然去说的话，必然会牵扯到其中不为人知的年代久远的秘辛。
而这些事情一旦牵扯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不仅这两个姑娘的生活会被彻底打乱，自己怕是也要被人当成是一根专门掺和烂事的搅屎棍。
所以林枫才会选择不说，事不关己还是少说点好。
可是现在白汐这样子委屈而心酸地开口问他为什么不说，他瞬间又觉得心软了。林枫最见不得女孩子这样委屈巴巴的样子，一下子就觉得是自己的错了。
是他没有把这两个人当成是自己的朋友，所以才会觉得这些事跟自己没有关系。
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地步了，他也没有办法可以弥补了，只能接着道歉：“对不起。”
白汐似乎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林枫不敢抬头看她，怕看见她的目光，听得也不太真切。
隔了一会，才听见白汐低低地说了一句：“也怪不得你。这些事情本来就跟你没有关系。”
林枫瞬间觉得自己心里愧疚更甚，但是又无处下手安慰，只能说道：“我的错。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们的。”
“没事，不是你的错。昨天是我太激动了。其实不管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都是一样的结局。也无所谓了。”白汐收敛了目光，也不再看林枫，自己一个人慢慢地走出了院子。
林枫看着白汐离开时候的背影，只觉得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一下子自责到了极点。
而白汐从院子里出来之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觉得现在还是应该去找白秦谈一谈。她本来以为自己要做的抉择是留在婆罗教和白秦待在一起，或者是回到自己阔别多年的顾家去。
但是现在的情况完全是她所没有预料到的。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想象之中的两难情景根本就不存在。
顾家从来就没有想过让她回去。顾家不希望她回去，甚至不承认她也是顾家的人。
这个时候她才忽然发现，原来事已至此，她唯一可以依靠信赖的只有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师父。不管她身上流着的是谁的血，是不是真的姓顾，只有师父才是唯一关心她爱护她的，像是她父亲一样的人。
可惜当初毁掉她本来该有的生活的，也是她所敬爱的师父。
“我师父呢？”她站在门前，敞开的门里面空空荡荡的，她开口问一个相熟的小厮。
小厮恭恭敬敬地回答：“教主有事情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白汐一愣：“他去哪里了？”
小厮摇了摇头：“回禀圣女大人，小的不知道。”
白汐心里紧张起来，往常这个时候师父都应该是在房间里的。她和白秦相处了这么多年，对他的习惯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而且最近教派内又没有其他事务需要白秦出面来解决。如果是出了什么事请的话小厮应该不会那么镇静。所以，白秦是自己有事情出去了。
现在的需要自己悄悄出去的事情……
白汐不能不联想到这件事情是和顾灵乃至顾家有关。
所以现在……
她冷着脸，一把提起了小厮的衣领，真气磅礴如泉涌，一下子以她和小厮为中心散开一圈又一圈强大的波纹。整个空间一瞬间都像是被什么力量给强行扭曲！
“他去哪了？”
白汐冷着脸，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问了出来。
她心里已经知道白秦是去见谁了，甚至都已经能够想象出来白秦到底是要做些什么了。她太了解白秦了，以至于现在心里甚至已经在不清楚真相的情况下已经升腾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怒气。
这也是她头一次这么对白秦这么生气，甚至比她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时候更加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