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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浊流难避

位于赵州中部的赵州城,有着一个都城该有的繁华富饶。城中人口数百万,半数以上皆已不为衣食所困,虽然在城中一些阴暗的角落仍可见到污秽肮脏的乞丐,但是瑕不掩瑜,赵州城在整个燕国百姓眼中看来都是一座欢乐祥和的城市。

这些,可以说都得益于宣王爷的统治。

本来赵州是由赵家和宣王爷共同治理,但现在的赵家家主赵丰玩世不恭,整日沉迷酒色,赵州政务几乎都由宣王爷一人处理。十年前,赵丰更是将手中权力尽数交到宣王爷手中,自己只图个优厚的俸禄。

宣王爷励精图治,赵州在他的管治下日益蓬勃,上缴的赋税比柳州多了近一倍。而他自己所在的赵州城,更是发展迅速,一日千里。城中百姓都从心里敬畏宣王爷,本来对他独揽赵州大权后产生的担忧也都渐渐烟消云散。

但宣王爷自己心里清楚,这赵州的大权有一项最重要的权力并不由他掌握。

那就是兵权。

这并不是因为赵丰还手握兵权不放,而是赵州根本无兵可管!宣王爷手下的全部军队,加起来才不过万人。

整个赵州的男丁都到哪去了?

他们自然是都跑去加入赵州第一大帮,正气帮。

正气帮在神剑山庄退隐后,日益发展壮大。帮主刘天神勇无敌,连任二十年武林盟主,更是将正气帮的声誉推到顶峰。时至今日,正气帮门下已有帮众百万人,赵州各处都有正气帮的分舵。虽然去年刘天战败退隐对正气帮的声誉造成了一定影响,但环顾整个武林,哪怕是清风门,都比不上正气帮的规模之大,人数之多。

在赵州百姓心目中,正气帮已不仅是赵州第一大帮,更是天下第一大帮!

此刻,正气帮帮主刘沛正独坐杏花楼二楼窗边雅座,点了一桌好酒好菜,自斟自饮,脸上还不时露出笑意,好像是在独自庆祝。

只是方才的武林大会,他既未夺魁,也未报父仇,不知他在庆祝什么呢?

“三位客官,楼上请!”

店小二这一声高呼,将刘沛的目光吸引过去。只见两男一女从楼下走了上来,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正是刚从青峰山上下来的欧阳落梅一行人。

刘沛立马站起身,躬身施礼喊道:“盟主,若不嫌弃,便来此桌同饮吧。”

三人的目光立马被刘沛吸引过去,杨妙涵看了看那满桌的酒菜,露出一张盈盈笑脸,走到桌前对刘沛说道:“刘帮主不会是料到我们要来杏花楼歇脚,才摆了这一桌酒菜恭候吧?”

欧阳落梅道:“我猜不是。”

他和姜无炎也来到桌前,挨着坐下,又看了看桌上酒菜,摇头说道:“啧啧,这一桌菜只怕是再来三人也吃不完吧。”

刘沛和杨妙涵也坐了下来,杨妙涵笑着对欧阳落梅说道:“梅儿,这身居高位之人都讲究个排场,哪怕就自己吃饭,也不能让桌上看着太冷清。反正,刘帮主在这里吃饭也是不用花钱的。”

她又看向刘沛,媚笑道:“刘帮主,奴家说得可对?”

刘沛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杨掌门言重了,刘某吃饭当然也是要花钱的,只不过是这里的掌柜信任刘某,按月结账罢了。”

他又为欧阳落梅斟了一杯酒,举杯说道:“今日便由刘某做东,庆祝盟主一举夺魁。刘某先敬盟主一杯,祝盟主鹏程万里!”

说罢,刘沛一饮而尽,欧阳落梅也不含糊,将杯中酒喝得一滴不剩。

刘沛道:“盟主果然好酒量,刘某佩服,让刘某再为盟主斟上一杯。”

欧阳落梅道:“刘帮主不必如此多礼,我虽是武林盟主,但年纪尚轻,算是晚辈。而且咱们江湖儿女不必在乎这许多繁文缛节,太过麻烦。”

杨妙涵也举杯说道:“梅儿说得对,今日刘帮主多次暗中相助,奴家都看在眼里。来,奴家敬你一杯,多谢你今日相帮。”

刘沛闻听此言,赶忙摆手说道:“杨掌门可别这么说,刘某哪里相帮了?这话要叫别人听去,那刘某可要冤枉死了。”

欧阳落梅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道:“难道刘帮主今日上台是为了……难怪!难怪今日在擂台上你一副与我有深仇大恨的样子,现在却又客客气气,完全看不出来,原来你竟是在暗中助我!”

刘沛只摇头笑笑,不再说话。

姜无炎道:“刘帮主既不愿承认,那咱们也别再妄自揣测了。日后刘帮主若是有了麻烦,咱们尽力相帮就是。来,咱们动筷吧。”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热气腾腾的鱼肉放到杨妙涵碗里,又道:“杨姨,这桂花鱼不是你的最爱吗?快些吃吧,凉了可就浪费了。”

杨妙涵赶忙拿起筷子把鱼肉夹进口中,立马露出满意的神情,她又喝了一口酒,赞叹道:“哈!这桂花鱼和红花醪简直是绝配啊!来来来,大家都吃啊。梅儿,这碳烤羊腿、醉蟹、还有这燕窝,这些在夷州可是没得吃的,你还不赶快尝尝?”

众人不再客气,皆大快朵颐,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杨妙涵已是面红耳赤,醉眼朦胧。她眯着眼睛看向刘沛,神秘兮兮地说道:“刘帮主,说实话,你是不是碰上什么麻烦想向落梅求助,才一直暗中相帮呢?”

刘沛道:“哈哈,杨掌门莫要说笑了。刘某自在快活,哪有什么麻烦呢?”

杨妙涵好像真的醉了,依旧不依不饶地问道:“我听说,现在赵州根本招不到兵,几乎所有男丁都跑去要加入你的正气帮。是不是那宣王爷忌惮你,想要找你麻烦啊?”

刘沛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实不相瞒,其实我与宣王爷私交甚笃。赵州巡防的士兵不够时,我也会派帮众顶上。而且宣王爷不喜权谋,根本不在乎士兵多寡,只一心扑在赵州政务上。正是如此,赵州才会有今日繁华。这样一位贤王,又岂会为难于我?”

欧阳落梅闻言愣了一下,欲言又止,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道:“刘帮主,你这样恐怕有些不妥吧。”

刘沛道:“哦?盟主有何高见?”

欧阳落梅道:“我没什么高见,只是神剑山庄初代庄主欧阳云曾定下武林朝堂互不干涉的规矩,难道刘帮主忘了吗?”

刘沛道:“哈哈,没想到盟主如此守旧,这百年前的规矩竟还记得。”

他自斟一杯,一饮而尽,接着说道:“这武林中与朝廷扯上关系的,也并非只我一人,那步飞星与柳家家主的关系也是暧昧得很。再者,当今圣上对武林中人也是十分亲近,每年都会邀请各大门派进宫赴宴,听些江湖轶事。”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笑着看向欧阳落梅,又道:“盟主刚刚继位,等消息传到燕州,明帝必会摆下宴席,邀盟主进宫。到时盟主难道以这百年前的规矩为由,不给明帝面子吗?”

欧阳落梅沉默不语,似乎也是想不出如何反驳刘沛,只能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刘沛也给自己斟了满杯,举杯道:“其实,不论是武林中人还是朝廷中人,说到底都是人,都在一片土地上生活,都要吃喝拉撒,哪能分的这么清楚呢?”

说罢,他又一饮而尽,又摇了摇头,似乎也是有些醉意。

他说道:“盟主,刘某不胜酒力,方才说了些酒后胡言,若有得罪盟主的地方,还请见谅。现在天色已晚,刘某也该回去了。盟主可在此处随意吃喝,全都算在刘某的账上。”

说罢,他直起身,左摇右晃地向楼下走去,走到楼梯口前,又回头看了一眼,笑了一下,便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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