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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黑与白

孤独与白雪,总是相得益彰的。

李岩独自在大雪中行走,孤独的人,留下了一行孤独的脚印。

雪越下越大,带走了他的脚印,仿佛想要将他的孤独也一并带走。

这下,他却更孤独了。

他在雪中走过,却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彷佛他从没有来过一样。但他还是走着,他也并不为留下什么。

一身黑衣,与这皑皑白雪是那么格格不入,但他也并没有想要融入这方天地。他的脚步缓慢而坚定,不是逃离,而是追寻。

这样的人,注定孤独!

他孤独,却并不寂寞。

你若一直身处于寂寞之中,又怎会知道寂寞为何物?

南方少雪,像这样的大雪更是难得。

莲花城虽是赵州的大城,但这里的人见了雪,还是像乞丐见了馒头一样,恨不得立马扑上去。街上的孩子们比平时都疯了十倍,纷纷在街上打起雪仗来,即便误伤了行人,也都一笑了之。

瑞雪兆丰年,这里的人虽然并不信奉这句话,但这样的大雪也让人们的心情都愉快了起来。对于城中的文人墨客来说,此时最惬意的事情,莫过于在金凤楼里临窗而坐,品酒赏雪。

此刻,就在金凤楼二楼雅间中,便有两人对桌而坐,吃着最好的佳肴,品着最好的美酒,欣赏这美极了的雪景。

“蔡庄主,承蒙如此款待,在下不胜荣幸。来,就让在下敬蔡庄主一杯!”

蔡庄主就是碧落庄的庄主,碧落庄属于名门正派,名气虽然不及赵州的正气帮,但在莲花城内也是人人敬仰。蔡庄主虽年过半百,身体发福,但眉目间仍显英气,举止稳重,不失庄主风范,只见他举杯说道:“姜兄无需客气,您从燕州远道而来,本庄主当然要尽地主之谊。再说了,试问各大名门正派,只要姜兄到访,焉有不敬之理啊!只是姜兄来得十分不巧,现在湖水都已结冰,不能带姜兄泛舟莲花湖上,只能来这金凤楼赏雪了。”

这位“姜兄”摇头笑了笑,说道:“蔡庄主此言差矣,须知这雪景就像那美人的容颜,是怎么看也不会腻的。只可惜美人年华易逝,这皑皑白雪也终会融化。逢此雪景,当浮三大白。蔡庄主,在下再敬您一杯!”

正在二人推杯换盏,不亦乐乎之际,街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喊:“救命啊!救命啊!”

“姜兄”立马起身走到窗边,只见一人正在街上拼命奔跑,神色慌张。街上行人本都沉浸在雪景中,这一下都有些手足无措,纷纷向两旁避让开来。

有人逃跑,自然就有人追。可追逐的人,实在有些奇怪。他一身黑衣的装扮并不常见,他的腰间还别着一个长条石头,看上去像一柄剑。最奇怪的还是这人的步伐,看着明明是不紧不慢地走着,偏偏又能紧跟住前方那拼命奔跑的人。

街上行人惊魂未定,又见一白色身影从金凤楼二楼一跃而下,这身影落地却如秋叶飘飞,没有激起一片雪花。再看这人一身白衣纤尘未染,剑眉星目,英气十足,一眼看过去身上似有金光闪耀,从天而降仿若天神下凡,定睛一看,才知那金光原来是他胸前的金线刺绣。

这刺绣只有两个大字,神剑。

武林中除了神剑山庄的人之外,没有其他人敢在衣服上刺这两个字!

这人落地后,又纵身一跃,落到前方追逐的二人之间,正对着那黑衣人。黑衣人被迫停下脚步,他追的人却已经跑远了。

白衣人嘴角一扬,微笑道:“在下神剑山庄大弟子姜和,敢问这位兄台为何要追得那人大呼救命?”

黑衣人看了姜和一眼,眼中却没有流露出其他人或惊讶或敬仰的神色,他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只在姜和身上停顿了一下,便又低下头,转过身,慢慢地向前走去。

姜和又一跃,再落到黑衣人面前,抱拳道:“在下已报了名号,阁下不准备报上姓名便走吗?”

黑衣人又抬头看了他一眼,依旧面无表情,冷声说道:“李岩。”

说罢,他又低下了头,径自走去。

姜和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这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他扭头看向之前那人逃跑的方向,又道:“看来这件事倒是个误会了。”

蔡庄主这时从金凤楼走了出来,迈步走向姜和,说道:“姜兄,刚才发生什么事?”

姜和摆摆手道:“没事,一场误会。蔡庄主,我们上楼吧。”

二人回到楼上,姜和再饮一杯,又面露微笑,说道:“蔡庄主,在下此次到访是因为家师听闻魔教又开始兴风作浪,特派我前来调查一番。庄主此地与夷州相接,也该有些情报,所以在下此来就是想向庄主询问一下。”

蔡庄主长叹一口气,说道:“不瞒姜兄,虽然十五年前欧阳庄主将魔尊击毙,但是魔教那帮余孽根本不安于夷州,近日来不断在赵州和柳州边界作恶,尤其是那烈日教!”

姜和眉头一皱,问道:“这烈日教是什么来头?”

蔡庄主道:“烈日教也是奉魔教为尊的魔门教派,他们十分嚣张,我莲花城周边的村庄几乎都遭到过烈日教的洗劫。我也曾率我庄中兄弟前去围剿,可惜一来二去只斗了个平手,兄弟们也都死伤不少。我于心不忍,便将村民都引入城中加以保护,不去主动挑衅。谁知那烈日教竟然扬言要攻破城门,血洗莲花城!”

姜和一拍桌子,怒道:“这烈日教竟然嚣张至此!怪不得蔡庄主有些疲态,想来是近日忙着防备那烈日教了吧。”

蔡庄主道:“咳,只要能将这烈日教铲除,豁出我这条老命都行,只是我可怜那帮兄弟。对了,姜兄,魔教那边还传出一个流言。”

蔡庄主停顿了一下,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传言说,魔尊未死!”

姜和立马瞪大双眼,后又眉头紧锁。片刻后,他却又露出淡淡笑容,说道:“这件事倒是有意思,我会向家师禀报一下。蔡庄主,您可知道这烈日教平日里藏匿于何处?”

蔡庄主道:“烈日教占了南边的一个山头,平日应该就呆在山上。”

姜和道:“那我今晚便去查探一番。”

蔡庄主拍案而起,大声说道:“好,那等我召集一帮庄中兄弟,晚上跟姜兄一同前去。”

姜和摆手道:“不用了,我自己前去即可。此番只是查探一下,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便将他们的教主击杀,届时他们群龙无首,便如一盘散沙,我们就可将其铲除。”

蔡庄主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地说道:“这……姜兄你一个人……”

姜和笑道:“蔡庄主不必为在下担忧,在下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看着姜和自信的神情,蔡庄主也放下心来。

自神剑山庄第一任庄主欧阳云大败当时的魔尊,协助开国皇帝燕景帝将夷族人逼入夷州之时起,神剑山庄的威名就没有衰弱过,反而日渐强盛。神剑山庄历任庄主虽只收六名弟子,但无一不是当世人杰。眼前这位神剑山庄大弟子虽然才二十余岁,但已在江湖上名声大噪,武功也是深不可测。

蔡庄主举起酒杯道:“既然姜兄执意如此,那蔡某便祝你马到成功!”

皓月当空,已是深夜。

姜和独自行走在山道上,脚步徐缓,神态轻松,好像并不是要独自去赴险,倒像是要去会心爱的姑娘。

曾经对姜和表达爱慕之情的女子数不胜数,有江湖闻名的美人儿,也有英气十足的女侠客,可惜姜和从未真正爱过一个人。他虽然喜爱欣赏她们美丽的容颜,但却从未停下他的脚步。

他始终相信还会有更美的容颜等着他去欣赏。

每每念及此处,姜和都会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未知的惊喜,总是让人兴奋的。虽然这并不是去杀人之前应该想的事情,但姜和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他并不介意在自己的剑上沾满鲜血的时候邂逅一位美女,就算那位美女会被吓跑也无所谓,反正老天还会给他安排更好的。

也只有这么乐观的人才能在这漆黑无人,仅凭月光识路的山道上走得如此惬意。

但他的惬意还是消失了,因为他感到了一股浓烈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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