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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亲娘”不二嫁

一盏细小的豆油灯,一丝丝烟缕飘飘然,室内尤其的寂静,连着外面的知了声都格外的安静,昏暗的墙壁上倒映着两个人影,一个小小的立在床前,拿着一块沾了水的布为床上的人擦拭着手。

偶尔传来撩动着水的声响,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似有似无的呼吸声,偶尔似轻似重传来。擦完手后,小女孩将水倒入一个浅浅的圆木盆里,小女孩将鞋子脱掉,将小小的脚放入水盆中,纪曼依暗暗地发呆。

不知不觉的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

唐氏带着纪曼依辗转至这个山脚的小村落,这个小村落背靠着一座悠长的山,围山环绕的还有一条河,因河水清澈,故叫探清河,这一小小村落叫清河村,这个地方不过三十几户的人家,这村落以董姓人家较多!

行至这清河村唐氏便病到了。她们暂住在这个村落的庵堂里,不曾想这世道就是不能安宁。

今日清晨,县里的县丞骑着小毛驴来到清河村,在里正家墙围上张贴了一张缴文。

天下初定,定国号为晋,年号大元,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以此同时还颁布了一系列的律令,其中一条尤为突出,凡是和离妇必须再嫁。对一些人来说,这确实是个为国为民的好事,但这对唐氏来说,绝对算是除纪父阵亡以来,最大的噩耗!因此今日午午间听到这个噩耗,便又病倒了。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使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和,比是冤家,顾来相对。。。。既已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个还本道。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一女子手中拿着的纸上,泪水顺着白皙的脸庞滑落到纸上,笔墨变得不再清晰。

唐氏站在窗前,手里紧紧的握着那和离书,将它轻轻的放在一个深红色的盒子里。

“晚晚,你带着女儿离开这里吧!我今生定要负你了,进了官家的臣,我注定是活不得的,你带着依依去一个再也没人认识你的地方。”纪父悲痛的紧紧的抱着唐氏。

“相公,你。。。你这是何意?你不在我和依依该如何?”唐氏惊讶的抬起头望着那个满脸悲痛的男子。

“晚晚,我们和离吧!你离开安国府,带着咱们的女儿过安静的日子。这府里就是魔窟,一刻也不得安宁。离开上京,这里要变天了,我们这些人都活不得。”男子急道。

“夫人,刚才外院的人,传话来说,,,说,说老爷在宫中被叛贼斩杀了。”小翠脸色苍白的说。

“小翠,将姑娘接过来。”唐氏流着泪却坚定地说。

唐氏将放和离书的盒子轻轻的盖上。

“娘,娘。”纪曼依嘴里大叫着唐氏飞快地跑进屋里,唐氏在床上做起来,脸色有些苍白的看着纪曼依,“娘,我听善变的周叔儿说,皇帝佬要让和离的人改嫁,村里的那些寡妇都高兴疯了,感觉这是天大的惠民政策,聚在一处商量哪家的那人好呢?”

“依依,你不要害怕,娘不会嫁人的!你父亲也才去了没几年。”唐氏眼中闪着泪光,轻抚着女儿的头说。

“娘,其实我希望你幸福。”纪曼依抬着小脸儿一脸郑重的说,看着着实可爱,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说的话却是及其的成熟。纪曼依其实心里也是认真的祝福,这个“母亲”还很是年轻,搁在现代也不过是一个大龄剩女,却带着个孩子,在古代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太难了。

“母亲,我还是支持你的选择,总之,我会一直陪着你。”

“好孩子!”说完唐氏抱着纪曼依低低的哭了几声。

“曼依他娘,有庄喜事要说与你听。”门被敲得咯吱作响,摇摇欲坠,一底气听着尤为十足的妇人,语气似带着一丝喜气。

“来了,来了。”曼依急忙打开门,原来是周大娘,这些时日也多亏周大娘照拂,战乱之年人人食不果腹,周大娘虽也过得清贫,却是个积善之人。

“大娘,你今日怎么来了?”周大娘走进屋来,手里拎着一个竹子编制的框子,框子里一小碗稀粥,虽也看不得几粒米,这也是极好的了。

“周姐姐,你勿要在拿食物过来了,你家也不是那样的宽裕,你家喜顺也还小,这些还是留与你家孩子吃吧。我总是记得你的恩情的。”唐氏望向周大娘娇柔的说。

“曼依他娘,你别这么说,你一个女人带着曼依实在是不容易,我能帮上就尽量的帮一些。”周大娘很是中肯的说。“你就好好的养好身体就好了。”

小曼依用一小碗倒出一些稀汤,然后将剩余稀粥端与唐氏。“娘,大娘带了粥来,吃一些吧。”周大娘连忙搭手扶母亲靠坐在炕沿边。

她也陪坐在一旁,语气捎带喜意的说“曼依他娘,河东口山脚下董秀才向你提亲来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曼依,她年纪小,您们孤儿寡母的到处颠沛也没个去处,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也好过这般浮萍之忧。”

唐氏看着女儿,似想问问女儿的想法,不过终究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眼中似有泪光,不过母亲看似虽柔弱些,骨子里却是个极为坚强的女子。她想回绝,可女儿年纪小,日后,总是要有个依靠才好。自己身子不好,反倒拖累了女儿小小年纪就如此劳累。

周大娘又说“这世道本就乱,家中总要有个依靠,你是个大家闺秀,那董秀才虽是个书生,在这十里八村也算是极好的人家。书生就他这一个,可寡妇十里八村的却有很多,你细细考虑,剩下的那些与你相配确是不够的。这可是鼎好的事儿。”

唐氏也不等周大娘继续说,边说“我知道了,周姐姐,你今日先回去,明日我便去答复你。”周大娘本想在说些什么,却不在说,只抬腿走向门外。

不一会儿,赵卿芷走进来。她们本是同住在这庵堂里,她们母女住在唐氏母女旁的屋子里,“曼依,你母亲怎样,好些了吗。”赵卿芷问道。她与纪曼依年纪相近,略大上两岁。

“已经好多了,原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风寒缠身,姐姐勿要担心。”纪曼依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赵卿芷绝不是什么好人。

“曼依,听周大娘说,董秀才要求娶你娘,你娘可答应?”她佯装羞涩的压低了音量。

“我也不甚清楚,母亲说要考虑一下,明日再做回复。”她见纪曼依有所隐瞒后便不再询问,转问其他。

赵卿芷回到住处,他老子娘刘氏急忙问道“那贱人可答允回复了?”

“不曾,只是明日大概会回复,要早作打算才好。”她便坐到大床上,整理着衣角。

“我的乖乖,她定嫁不过去。这董秀才虽在这偏远之地但却是个极为好的去处了,那些泥腿子怎可配的起为娘,一个个粗鄙不堪。我定不能让那贱人得了便宜。”刘氏一副恶毒的嘴脸,竟觉得她自己的身份多般高贵似的,不过也是一商人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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