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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三十六年,陈宅门口。
一位长袍老者坐靠在矮小的台阶上,眯着眼睛抽着旱烟。
烟雾顺着老者满是青筋的手徐徐上升,绕至脖子、耳朵、发梢,直至消失不见。
吧嗒吧嗒,吧嗒吧嗒的。
蓦地,昏黄的阳光从树的那头洒了过来。长袍老者似是感受到了一丝温暖,睁开了浑浊的双眼,伸出手想要触碰阳光。
奈何,颤颤巍巍地怎样都探不过去,最终,还是放下了那只手。
阳光似是知晓他的想法,一下子亮堂起来,亮堂到老者身上都是昏黄昏黄的光。
长袍老者咧着嘴笑了一下,又举起手中的旱烟吸了一口。那口老黄牙在昏黄的阳光下显得更加浑浊了,同样混浊的还有他那双眼睛。
若是此时他能看一看自己的样子,大概会在心底感叹一句:“吾年青时,并非如此矣!”
微风带起了老者旁边同样老的枯草,沙沙——沙沙的。
长袍老者闭上了双眼,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吱呀——大门开了,里面探出半个头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喊了声:“老陈,在这做甚!今日不去要饭了?”
长袍老者没有吭声,继续闭眼抽着他的旱烟。
“莫不是还想着怎样混进来吧?”门里的人见他不理会,把门一推露出了整个身子高声地说了一句。
长袍老者依旧没理会,睁眼将手中的烟杆往台阶上磕了磕。
“您那,就甭想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事儿了!该干嘛干嘛去吧,啊!就——”
“阿勤,你在跟谁讲话?”还未等他讲完,又一个声音从门里冒了出来。
名叫阿勤的人听到声音赶忙堆起笑脸:“啊,您来了!”
“嗯,你在跟谁讲话?”
长袍老者闻言瞥了一眼说话的男子,而后继续在台阶上磕着烟灰。
“没谁,就一臭要饭的,不值一提!对,不值一提的。”阿勤一边说话,一边擦了擦手,最后才从衣衫里掏出一个布包。
布包层层叠叠的,里面包裹着几根卷烟,皱皱巴巴的瘫在了那人面前。
“来,不嫌弃的话,您抽根烟?”
那人看了一眼皱巴的卷烟,微微点了点头:“嗯不了,我出去一趟。”
说罢便准备跨出门槛,跨到一半瞥到了长袍老者。
长袍老者似是不觉,手中的烟杆却有些颤抖。
“啊!你——”
那人似乎认识长袍老者,不禁往前踏了一步,仔细瞅了几眼后,搓了搓手心,略微紧张地开了口:“您贵姓啊?”
“啊——啊啊—”长袍老者终于出了声,只是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这?”那人有些不解,保持着双手向前伸的姿态看向了阿勤。
“少爷,他就是一臭要饭的!是个哑巴,说不了话的。”
少爷闻言收回伸出的手,蹲在了长袍老者的面前。仔细看了几眼后,又开了口:“老人家,如不嫌弃,请到贵府喝口粗茶?”
“啊啊——啊啊啊—”长袍老者拿着烟杆摆着手,还紧张地站起身来。
“阿勤,倒茶!”少爷连忙跟着起身并喊了声话。
“少爷,这——”阿勤有些为难,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少爷眉头一拧:“这什么这!不听我的话了?还不快去!”
“是——”阿勤拖着长音不情不愿地进了大门。
“啊老人家,您——”正当少爷转过头准备跟长袍老者讲话时,却发现老者已经走远了。
破旧不堪的长袍硬生生地被老者穿出了低调清冷的感觉,似是他向来如此,从未变过一般。
“少爷,茶水来了!”阿勤捧着茶具过来了,而少爷只愣愣的站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反应。
“少爷,少爷?”
“啊,怎的?”在阿勤叫了第六遍后,少爷回过了神。
“少爷,这茶水……”阿勤端着茶具偷偷地观察着少爷的脸色。
少爷看了看阿勤手中的茶具,又看了眼那模糊但挺直的背影,小声地问了一句:“他姓什么?陈吗?”
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询问阿勤。
“啊,他呀,是姓陈的嘞!”阿勤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陈?”少爷反问了一句。
“对,大家都叫他陈大哑巴!”
少爷的身体晃了一下,瘫坐在了矮小的台阶上。台阶上满是长袍老者磕出来的烟灰,少爷身上的白色长袍便沾染了黑灰色的烟灰。
“啊,少爷!您——”阿勤下意识的伸出了手,还未触碰到少爷的衣角便被拦住了。
“若是姓陈的话,为何?为何不认我?”
长袍老者离开后,绕了个圈子来到了陈宅的后门,继续坐在矮小的台阶上,抽着旱烟,感受着大自然的温暖。
烟雾颤颤巍巍的顺着他满是青筋的手、脖子、耳朵、发梢飘向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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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1(我其实不大清楚自己想要通过这样一个片段表达什么,各位就随便瞅一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