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行走的红袍小丑
1
海港城比起艾莉卡的家乡，空气里除了湿气还多了份海瓜子的味道。阳光则是非常的好，暖洋洋地照在艾莉卡睡着的床的一边，正好是她躺着的时候放脚的地方。
她在前一日作为事件受害者和协助者受到监察长的感谢，并接受琳的邀请住进了这家旅店。她在绑架时弄丢了行李，碍于面子，即便有了琳的介绍和监察长的招呼，她还是拒绝了免费的招待，在店长无奈的神情中签下了账单。
艾莉卡在一早就写了封平安信回家，可以预想到收到消息的父亲会暴跳如雷。她在信里简单地描述了事件的经过，为了不火上浇油，很多东西她只是略微阐述。除了简略写了去西海求职的事，实际上她也并不明白这次海上突发事件的过程。她只是在船上被绑架，然后被关起来，逃出之后不幸又被抓住，最后获救了罢了。
她是在去餐厅吃午饭的时候，听着邻座的客人谈论这件事情，才知道其他细节。比如传言黑市有麻药和人口贩卖，私自雇佣大量武装，还有历史遗留的私人港的存在。一说到这里，他们就开始咒骂康宁府那边的不作为，包庇贵族走私和贩卖违禁品。就次的事件，虽然人质都救了出来，别墅被烧毁了大半，但是作为别墅主人的男爵却没有处罚，即便是被当场抓获，也无法成为证据，就算西海首府移交给了检察机关也对男爵家的产业无太大的影响。于是又有传言男爵背后应该还是有什么大人物撑腰，而那大人物是连西海总督都动不了的人。有人预见没过多久，别墅就要物归原主，私人港估计也会一并恢复，继续优哉游哉地赚着黑心钱。
对于艾莉卡本人来说，怎样都好。毕竟没有大家的相助，她可能就被带到异国他乡去，失去自由。
这次事情唯一的正面影响大概是她认识了朋友——那个有着漂亮的蓝宝石一般眼睛的叫做琳的少女，同她青梅竹马，戴着眼镜的克劳斯。都是一般大小的年纪，在港口帮佣为生。看他们对港口熟悉的样子，像是已经做这个很久了。
“你说琳吗？她是亲戚介绍来的，来店里并没有多久。”店长说。
“哎？感觉她和谁都很熟络的样子。”艾莉卡有些惊讶。
“这是自然的，干我们这一行的，靠得是周边的工人和邻居，谁还没点小忙要帮。琳这孩子勤快，才来就和他们打成了一片。克劳斯倒是有些腼腆，像个书呆子，戴着个眼镜。被搬运的那些孩子们嘲笑了也不知道怎么办，开始的时候只会坐在码头那边看海。”
也不知道克劳斯来这里之前是做什么的，艾莉卡想。
店主说：“不过最近好很多，他和鞋匠家还有锻铁家的小鬼们混在一起，看起来还不错，没看到他回来抱怨过。”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艾莉卡在这一日的午餐后，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她怎么去康宁。行李丢失，身无分文，更重要的是镇长的推荐信还有身份文件也没有了。这样即便她借钱去了康宁，也没法去见总督。
“哎！你要见总督？”琳对此很惊讶，工作之余来串门的她，给艾莉卡带了很多当地的甜点。
艾莉卡简单地对她说了原因，当然略去了她在亲王家打赌那段。结果琳告诉了她一个堪称爆炸性的消息：“总督现在就在布雷斯特，而且就在进出口监察站。”
艾莉卡听闻急匆匆地收拾仪容，赶了过去，监察长亲自接待了她，但是却很抱歉地告诉她：“总督今天早上完成了这边的工作，应该已经回康宁了。”他还说，这次的事件虽然有总督过问，甚至还派出了一员黑鹰骑士出面，表面上很顺利，但是的确如大家担心的那样，男爵可能无法得到惩处。
“但是，女孩子们得救了啊。大家都这样说。”艾莉卡回答。
监察长热泪盈眶：“多么善良的小姐。感激不尽。”
“话说居维叶小姐为何想见总督呢？”监察长问。
艾莉卡同样说了自己想成为书记官的事情，监察长沉思了一下，道：“这边可以给你办理的临时文件，身份证明可以用异地临时证，另外向东区发身份追溯函的方式。只是招募通知我这边没法帮上忙。这样可以吗？”
“可以！谢谢您。”艾莉卡喜出望外。有了身份证明，她就可以去康宁。
“作为一直以来的感谢，旅资方面请接受我们的援手。”监察长说。
艾莉卡虽然很想拒绝，但是想到旅馆的餐费和去康宁的路费，她只能接受了。
————————————————————————————————————————————————
从布雷斯特到康宁，马车需要半日的时间，艾莉卡从监察站出来的时候已近黄昏，只能着手明天出发了。晚上的时候，琳过来帮她收拾行李。她说从某位认识的小姐那里给她借了裙装，要好过艾莉卡现在穿着从旅馆借来的衣服，至少作为贵族小姐去见总督要稍微体面一点。
“不先回家一趟，就这样去康宁吗？”
“时间上来不及。这种跨区的事情已经很出格了，即便证件齐全，如果对方要刁难根本不缺理由的。”
“这样？如果失败了呢？”
“就去南区。”
“艾莉卡你还真是执着。”
“那是没办法的事情。”艾莉卡只能这样回答，毕竟打赌什么的还是太丢人了。
“真是奇怪的贵族小姐。”
“可能在你看来我不太像贵族小姐啦！自讨没趣的事情我才不会做。但是，就算是气死家庭教师，我也有不可让步的时候。”
艾莉卡看着她说，“我马上就要二十岁了，在我们那个镇子里面，二十岁还没有出嫁的姑娘只剩下我一个。都说贵族少女的宿命就是结婚，既然现在没有这方面的需要，那么这就和贵族或者平民无关。我只是单纯的没有结婚！而且我很早就在想了，我可不可以做一些结婚之外的事情。”
艾莉卡打开窗子，海边的星空显得像是比别处的离大地更近。让她不自觉地举起手，想要抓住一颗。
“已经不想把自己包裹在乡里间的嘲讽里。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因为我的心已经是自由的了。我现在只是一个想要工作的少女！”
海风把艾莉卡棕亚麻色长发吹得蓬松起来，她对着坐在椅子上的琳自信地笑着。
“追求自由的少女！你很厉害啊，艾莉卡。”琳惊叹道。
被这样一说艾莉卡羞红了脸：“不不不，这种话还是有些自大了，我收回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