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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三,息烽烽火不息

朱燮元得知王三善派使者到来,顾不得肚中饥饿,叫请来相见了。

来人呈上王三善的信件,朱燮元仔仔细细地看了,除了些称赞之辞,就是说朝廷派了三路大军相互协作攻击贵州,不想四川杨愈懋折戟,最初的部署被打乱。希望朱燮元以国事为重,再分出一支军以为右翼,协助贵州方面的进攻。

朱燮元看了,知道王三善心里自负:“他自己受困,还把责任推给了已死的杨愈懋,似乎还有些责备我朱燮元的意思。”

这位巡抚知道在当前情况下分散用兵不是好事,却还是修书信一封,要现在驻守遵义的黄永清将守城的责任托付给永宁降将罗乾象,然后领兵一万,马不停蹄奔赴贵州,协助王三善解贵阳之围.。

无极道人看了朱燮元部署,立即把眼前的时空转换了,领着李恒方到了遵义,看这位领兵都司如何前往贵州,解贵阳之围。

贵阳在遵义的南面不过三百来里路程。

王永清一路南下,从飞练堡过洪关。

洪关是遵义南下贵州的交通要道。

李恒方记得上次随师父穿越过万历二十六年时来过这里。看到过贵州巡抚江东之在这里出发攻打播州,在对面的飞练堡全军覆灭。还看到过杨应龙用计,在这里水淹了贵州总兵童元镇两万人马,杨应龙的两万人却又被安疆臣歼灭在对面的飞练堡关下。

洪关桥经过几次的战火早已损毁,大队人马要进出贵州只有在河面搭上浮桥。

黄永清一面自己督促做好了竹排,叫副将刘良佐、刘良佑带兵在夜间偷过河去。

对岸是宋万化的苗家军防守。

这些人不过就是穷苦干人的组合。他们一直以为遵义属于四川管辖,四川的官军虽然打下了遵义,但川军的目标应该是永宁:自己的稀饭还未吹冷,不至于就对贵州用兵。

刘家弟兄爬墙摸上了洪关时,洪关上的守军都在睡觉。有的人甚至烂醉如泥,被割下脑袋了都还在梦中。

黄永清轻而易举就过了洪关,向贵阳挺进。

从洪关往南不过走了两个时辰,大军就到了贵州境内的养龙司。

黄永清把一万军分成了三队:刘良佐领三千兵在前,刘良佑领三千人在后,自己领四千人作为中军。

驻守养龙司的是二月份随安邦彦攻击湖广杨速成的石胜。

安邦彦叫石胜驻守偏沅,不到一个月就被湖广方面派兵收复。

石胜兵败后找到宋万化,宋万化就安排他来了这里。

石胜在养龙营内驻扎,忽报遵义那边有一彪军破了洪关,奔向养龙司来,大惊,叫副将袁黔领两千人在养龙营凭险拒守,自己带了两千人前出营寨,要会会领兵的官军首领。

不过走了五六里,就与官兵副将刘良佐所领三千人相遇。

石胜的苗兵有一半人使用的是火铳,他不等刘良佐的人马靠近,就叫“开火”。

用火铳的苗兵急奔向前,举火铳就射。

刘良佐见了,大喊后撤,官军立即调转了马头,没命的奔逃。

石胜不知是计,叫火铳兵急速装填火药,其余兵马在后面紧紧追赶。

刘良佐回头见使用火铳的苗兵在落在了后面,急忙回马与石胜战了两个回合,看着那些端着火铳的人再一次赶来时,急忙拔马又跑。就这么跑跑停停的走了十来里路,忽然一声炮响,两面箭如飞蝗。

那些端火铳的一个个中箭倒下。

石胜转身要逃,却被从两面山林中冲出的黄永清、刘良佑阻住了去路,前面的刘良佐又转过马来,三个人将石胜困在了中间,

黄永清在马上大喊:“来将此时难道还不想投降?”

石胜见自己的火铳兵都做了箭下之鬼,那些火铳又都落到了官军手中,而且一支支火铳口正对着自己冷笑着,只得下马投降。

黄永清亦下马,扶地上的石胜起来。这个苗家汉子遇到如此礼遇,内心特别感激,当即答应黄永清,要说服养龙司的袁黔归顺朝廷。黄永清大喜,就放石胜回到养龙司来。

刘良佐见石胜去了,对黄永清说:“将军欲用恩遇收服这个苗子,只恐怕事与愿违。”

黄永清只是笑笑。

几个时辰后哨兵来报:“石胜真的领了两千人马前来投降了。

黄永清大喜,吩咐诸将:“大家对石胜军马要以礼相待,不要‘苗子、苗子’的伤害了别人,违令者立斩无赦。”

接着亲自去营外迎接。

石胜告知黄永清:“副将袁黔不愿投降官军,我与他发生了火拼,那家伙见斗不过,冲出营门逃走了,只领了所部两千人到来。”

黄永清极力安慰石胜:“将军能在关键时刻分清是非,已属大功一件,等剿灭了水西,当奏明朝廷将军等功劳。希望一如既往,为国尽忠。昨日冒犯将军虎威时所收缴的一千多火铳马上就还与将军兵马使用,望将军用它去报效朝廷。”

石胜唯唯诺诺。

第二日,石胜的两千降军在前,引领黄永清的一万人马到了息烽。

息烽守将王满斗从前是一个杀猪匠。

宋万化跟着安邦彦造反,息烽一带再无猪可杀,王满斗只有改行杀人。这家伙一身蛮劲,使两把板斧,舞起来颇有些黑旋风李逵似的威风。石胜在关下劝王满斗投降。王满斗在关上破口大骂。

黄永清在远处看见王满斗的样子,知道要这种人投降比登天还难,不过对方脾气过于火爆,应该受不了激将法的。

这个四川领兵都司大叫:“关上的将领听着,石将军指与你一条明道不走也罢,只是敢不敢领兵下来斗上几合,你胜了时,我们就此打道回四川;你输了时,我们也不难为你,就借你一条路过过如何?当然,还得看你有没有胆量,如果你硬要龟缩在那个王八壳子里,我们也无办法,最多就是用火炮攻击,强行的闯关。”

“你他妈说话不怕闪了舌头,老子姓王的怕过谁了?教你的人退出一块地方出来,我就出来与你一战。”墙头上的王满斗说着不见了身影。

黄永清立即吩咐石胜和身边的刘良佐、刘良佑,叫如此如此。

王满斗下了关来,黄永清又上前说话:“将军还真的是性情中人,这样吧,我看你不过带了两千人下来,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也只用两千人与你对阵。石将军是你们苗家人,就由他做个裁判,他的人马就站在两边不参加争斗。我们就先来个将斗将如何?”

“费什么话,你们哪个上前?”王满斗有些不耐烦了。

“我来。”刘良佐从马上滑下,手握一跟浑铁棒走上前来:“你既是步战时,我也不好在马上占你的便宜。”

王满斗也不打话,将左右两把板斧往中间一拍,“当”的一声后,接着风车一样抡着抢上前来。

刘良佐把铁棍一横,接住了一斧。

浑人有混打法:这王满斗左手一斧被刘良佐接着,右手一横,斧刃带着风声就奔向人家肚子。

刘良佐似乎慌张的样子,后退了一步,只把铁棒的一端把王满斗的板斧往外拔。王满斗接着左右开弓,一斧紧似一斧直奔刘良佐脑门。刘良佐招架不住,往后就退。这一边王满斗“大火烧天”,那一头刘良佐拔草寻蛇。

刘良佐一直退到自家阵前,兵阵见王满斗来得凶了,也跟着步步后退。后面的苗家兵见主将赢了,生怕离远了看不见敌将的头颅往下掉,一步步的跟着也往前移。

刘良佐的军阵退了数丈,王满斗的军阵也跟着向前了数丈。

黄永清见时机到了,一声锣响,石胜立即领他的两千苗军杀向关门,关里的士兵猝不及防,纷纷被石胜的火铳兵一排排的放倒。

黄永清、刘良佑的人马也从左右两边杀向关门,截住了王满斗的归路。王满斗听到后面异动,回头看时,刚才的手下败将却一下子来了力气,反守为攻。

王满斗心里慌张,一下子乱了脚步,被人一棒打断了左腿,痛得他一声惨叫,扑地就倒。

刘良佐再上前一棒。

王满斗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刘良佐招呼了一声“杀”,手下兵丁个个争先。

苗兵大多都是只想混碗饭吃的干人,未经战阵,见官兵来得凶了,就一个个跪地投降。

黄永清挥兵跟在石胜的后面进了息烽关。

息烽烽火不息。

“北面黄永清占了息烽,南面张彦方占了龙里,王三善在翁河北岸,看来安邦彦他们所受的压力不清呀!”

“是的,”无极道人说,“形势相当于奢崇明围困成都,各路大军压境时一样。不过相反的是似乎安邦彦可以拿下贵阳却不攻坚,王三善也不占朱燮元的天时地利与人和与人和优势!”

“那么战事的下一步究竟怎么发展?”

“这里不是离贵阳不远了吗?我们就前去看看!”

这来自几百年后的两个道士踏空而行,当然,没有人可以看得见他们,毕竟人的目力看不了四百年那么远。

总兵张彦芳领兵三万进入了贵州,被安若山用斗牛阵断了他的后卫和粮草,到了龙里的湾滩河,又被安邦彦奇兵吃掉它正在渡河的三千人。

张彦芳不明虚实,只得沿湾滩河往上游走,希望绕开前面的阻击,在饥饿还没有完全伐倒自己这支队伍时,进入贵阳。

奇怪的是水西彝族精锐并未围追堵截,只是当地少量苗民进行袭扰。

这些苗民好像成心不让官兵喝水:前行的每一条溪流,处处漂浮着牛马的粪便以及猪、牛、马、羊甚至是人腐臭不堪的尸体,不要说饮用,就是看着也叫人恶心。

这个总兵不明白叫他饿着肚子进入贵阳正是安邦彦求之不得的事----贵阳已经被围三月,一下子增加了两万多张饥饿的嘴巴,等于加快了城内李云一伙贪官死亡的脚步。

安邦彦的人马刚刚远征永宁,需要休整。

安若山的一万军根本没有能力吃掉他们。

张彦芳认为这些彝人想让他他还未进入贵阳就饿趴下了,直接就成了人家案板上的肉,便下令一路急行,饿了就到地里去抠人家土豆或者割些麦穗来,用火烧了充饥。

看看走了两日,张彦芳猜测大军应该到了贵阳南面,于是队伍北折。

不过这一折还是早些了,他们的前方不是贵阳,是贵阳城东面的新添寨。

新任总兵看来也饿得发昏,高估自己这只疲惫之师的行军速度了。

官兵也的确是渐渐不支。吃了几天天火烧土豆和麦穗的两万多张嘴巴,从里到外都在长泡。疲乏像一张大网一样渐渐收拢,两万多人就像两万多条将死的鱼,在网里惊慌失措地挣扎。张彦芳和他的士兵都在极力用双手把渔网往外推,但该死的网绳却在愈收愈紧。

两万多士兵现在是两万多饿急了的乞丐,踉踉跄跄,狼狈不堪。

他们都明白只有一个地方能让他们填饱肚子,那个地方就是贵阳。

有军马猝死,那些军马是吃了过多的土豆叶后中毒死亡的。

张彦芳叫烧那些死马肉吃。可是解剖开来,马肉是青黑的,除了想早一点转世投胎的人,没有谁会愿意食用。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一些人,他们不等总兵下令就开始宰杀那些健康的马。

张彦芳知道了,并未处罚,反而叫多杀了好几匹,说是要大家吃跑了今夜才有力气在贵阳城外撕开一个口子,进驻贵阳城里去。

吃了好些马肉的官军有了些力气,继续向北行军。

天开始黑,前面响起了火铳和炮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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