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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选择

古科伊的脸颊上长满鱼类的鳞片,他的每次张嘴说话都会一张一合,眼里深深的灰色不断上下打量着诺修斯,他那油腻腻的手指划过诺修斯衣物的表面,从不断起伏的胸膛到略微凹陷的腹部。

“这里,似乎很不错。”他狰狞地笑着,口里不断有黏液淌下,在他的身后,两只眷族凑近来,嘴里不断嗡动,发出类似探知的声音,在诺修斯的全身一遍又一遍的扫视。像是在确认古科伊说的话对不对一样,等到它们确认完,瞬间就发出刚刚充满喜悦的咀嚼声,随后又退回到他的后面。

“什么宿主?什么寄生,你究竟像对我做什么?!”诺修斯根本就不会放松屏息,这恶心家伙身上的气味就像整条填满垃圾的泰胥黎河那样,只要闻上一口就会昏厥!而且通过古科伊的描述,诺修斯已经知道为什么这栋公寓完全不见失踪者的踪影,这些嘴巴不断翁张的怪物,大概就是被这家伙所谓的“寄生”搞的!

“这是神的恩赐,诺修斯先生!”古科伊低下头,在诺修斯的耳边轻轻说道,他想扭头避开,但被古科伊后背延伸出的触手给顶住。

“这些生物,是多么的完美!”古科伊指了指后面的蝗祟眷族,然后再拍拍自己的肚子,似乎很高兴孕育这些奇特种族,“完美的有机体!构造与攻击力都无敌!我,我们,和即将的你,都很快会崇拜它的纯净!而它,不会被所谓的良知玷污,包括懊悔,或者所谓的道德妄想!强者生存,这是人类千古不灭的永恒道理!”(注1)

“你疯了,古科伊!你究竟怎么回事?”诺修斯的四肢被触手紧紧攥牢,他根本就不能动弹,也不能去够到几步之外的左轮手枪。“是那块古代石板对不对?那块古代石板害了你!古科伊!”

尽管到这时候诺修斯也明白说这话也是瞎扯,但至少能给自己挽救一点时间,想以往自己每次化解危机那样,总有会解决的办法!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诺修斯!”古科伊突然暴怒,他狠狠的拿起拳头砸向诺修斯两侧地板,“砰砰”两声巨响,地毯之下的地板也被砸出两道凹陷的小洞,“这块蕴含神的恩泽的石板,给我们带来何等的力量你知不知道!”

“哦,算了”古科伊又突然放松下来,深灰色眼睛的透出异样的温情,“你很快就会感受到它的另一面的,像我刚刚说的那样。”古科伊的手指一路向上滑,在诺修斯的眉心间连敲了几下,“成为它们的新宿主,你很快就会知道孕育生命的乐趣与美妙的。你说对吧,梅佩伦?”

诺修斯费力地抬起头,看见脑袋被开出个半个洞的梅佩伦就站在自己的身边,血液与黏白色的黏状物不断落下,但他的脑袋却以诡异的状态缓慢恢复着,此刻的他,脸上的嘴巴裂得极大。

“不错不错!是个好胚胎!”梅佩伦的手抚摸过诺修斯的脑部,将些许的血液涂抹在他的头发上。“但这样还不够,孕育的时间太长了!我们必须再找更多的胚胎!”

“难道说……你还有更好的计划?”古科伊问道。

“主人的命令是让我们孕育更多的眷族,但可没说是用何种方法!”不知为什么,诺修斯看见梅佩伦的笑容总觉得更为的渗骨,“不如就从他开始吧……我记得你有个妹妹是不是?叫……丹安?”

“轰”的一声响,好像一万座钟在诺修斯的耳边鸣响,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下来。

“你想干什么?!滚!你别想对丹安做什么!你这个恶心至极的怪物!”诺修斯的心脏“噗通噗通”狂跳着,他眼里像是跳动捶打着火星,然而空气里却像有股诡异莫测的力量,慢慢掐住自己的喉咙。

“放心吧,诺修斯”梅佩伦低下头来,嘴巴裂得越来越大,“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妹妹的!”

然后他没给诺修斯回答的机会,双腿像是扎根大地两三步接力加速,随后在撞碎四楼走廊尽头的玻璃,身体以一种奇特的优美旋转着,消失在视野尽头后,诺修斯听到一声巨大无比的“扑通”落水声。

“呜呜呜呜……”诺修斯的全身都暴起青筋,脸颊狰狞得像是要把古科伊给吃掉,他想直起身去追赶梅佩伦,但奈何力量悬殊过大,光是四只触手就压得她动弹不得。古科伊绕有兴趣地看着剧烈挣扎的诺修斯,像是在看一只毫无作为的蚂蚁。

“好了,别挣扎了”古科伊用一种哄小孩的强调说着,手掌的眉心破洞而出个“针管”,“针管”堵塞住诺修斯的嘴,诺修斯强烈的恶心感冲上头脑,并且“针管”还不断的往下,像是要延伸到胃部。随后在“针管”的更上方,不断繁衍出“小针管”,“小针管”淌在诺修斯的脸颊,它们的目标是耳朵、双眼、还有鼻腔。

“丹安……”在自感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前,诺修斯眼里淌出泪水,在心里念叨出这一个名字。

眼前开始陷入一片黑暗,在这片蕴含死亡的黑暗面前,却有一双大翅膀狠狠的将其踩在脚下,云间穿破一丝黑暗,曙光薄微,但随着载满骷髅头巨大翅膀的挥舞下,有一声贯穿脑海的响天轰鸣!

“黑……黑龙?”诺修斯一愣,眼前的景象开始重新浮现,原先压制住自己的触手竟是缓慢松开,甚至包括所有的“针管”,像是看见比眷族更为恶心的动物,纷纷离开自己的躯体。

“啊——啊——啊!你究竟是谁?”古科伊抱住自己的脑袋,目光凄惨而愤然,他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眼里竟是渗出血来,随后他一把揪住诺修斯,用力一甩,直接将他摔到走廊的尽头。

脑海里的折叠空间竟是中断了该死的寄生仪式!

诺修斯忍受着剧烈疼痛,趁机给左轮手枪及时上弹,随着一声“啪嗒”转轮重新转回,脑海里回忆起昨日练习的感觉,诺修斯端好手臂,瞄准古科伊的脑袋,连开三枪!

“砰砰砰”

一发未中,剩余两发都是命中在古科伊那个又肥又肿的鼻梁间!

但这仅仅是缓冲他扑上面的冲击力,诺修斯看了眼窗外波光粼粼的小河,一咬牙,也不顾是否会扎到碎玻璃,借助窗台一跃,整个人腾空而起,一下子跳入到水中!

“诺……修斯!”古科伊不甘地咬咬牙,身体的前半身跃出窗外半边,目光开始涣散。

与此同时,一直困扰在绮罗罗耳边的低语声伴随着古科伊得死亡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去营救编号008小队!”绮罗罗猛地睁开眼,目光决然。

……

身体坠入水里的一瞬间是剧烈无比的疼痛,诺修斯嘴里吐出几个气泡,四肢开始有规律地摆动,身体很快便获得浮力,他不断咳嗽着爬上对岸,来到街道的另一边。

他回头望望冲上公寓的人群,但一瞬间的犹豫后他便扭头往书店方向跑去。不可否认,呼叫支援肯定比独自一人前往更合理,但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丹安的危险性就在以秒为单位的不断增加!一旦让梅佩伦完成该死的寄生仪式,丹安的一生恐怕就真的完了……

诺修斯的“11路公交车”时速飙到最大,肾上腺素好像飙到每秒一百八那样不断分泌着。将近2公里的路程,在诺修斯心急如焚的推动下,他只花了大约3分钟就迅速抵达。

尽管此刻的他喉咙干得在冒烟,呕吐感与恶心感让他的胃一阵抽搐,但当他回到书店,看到破碎的玻璃与染血的藤椅时,一阵透骨的冰凉贯穿他的整个躯体。

诺修斯一边干呕着,一边重新给左轮手枪填充最后的子弹,他遏制住大口喘气的举动,举好枪,重新扎入漆黑一片的黑暗里。

他尝试打开煤气灯,发现店里的煤气竟然被人切断了。凭借着对于环境的熟悉,诺修斯咬紧牙关冲上二楼,手指扣在扳机上,准备对抗不知从扑来的梅佩伦。

然后星光柔缓,给映照在巨大破洞的二楼木质建筑的绯红一点调剂。风呜呜的吹着,将被炸成半截的梅佩伦尸体的恶臭给吹拂走,连同飘荡在空气里的煤气味。

在被完全熏黑的墙壁一角,丹安正趴在那奄奄一息,她的腹部被划出一道狰狞的伤口,血液汩汩而流,汇聚成一股小泉流。

“诺修斯……”大量失血的丹安在听到动静后,挣扎着爬起来,她嘴唇发白,瞳孔开始涣散,就连诺修斯的名字都叫得断断续续。

“丹安!”诺修斯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他过去紧紧抱住丹安在失去温度的躯体,一只手搭在她的伤口上。好像只要一直捂住血,他最亲爱的妹妹就会重新好起来那样。

“没事的,丹安,我能救你!我们走!”诺修斯抱起丹安,准备冲往最近的医院时,丹安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阻止了他。

“不用了,诺修斯,你能带我去一楼的玻璃门前吗?”丹安虚弱地说道,在诺修斯的聚焦下,丹安的生机在不断的流逝。

“其实诺修斯你做的饭最好吃了!比我煮得好吃一万倍,根本就不是猪食……”

“你调制的饮品跟弗雷泽先生一比,肯定是你的最好喝,谁做的都没你好喝……只是那时我不想这么说,我怕你太过得意……”

“能成为你的妹妹太好了,诺修斯……我有时很庆幸父亲母亲死后你还在我身边,我之所以不想搬离书店,是在这里我还能每天看到你,我知道只要书店在,诺修斯你就不会离开……原谅我好吗?诺修斯,原来这个自私的我……”

“到了……”诺修斯哽咽地说道,话锋一转,眼泪混合水珠不断淌下。

“你看,这是我收到的最好一份礼物……我傻了对不对,我的生日其实是在两个月后,但我现在不说久没机会了呀……”

顺着她的视野望去,诺修斯看见自己临走前,用颜色笔画的歪歪斜斜的爱心。

寂寥的风里,唯有诺修斯的抽泣声再回荡。

“你好没用啊!诺修斯!那么犹犹豫豫干什么?!早早选个遣返者不就行了吗!”突然间,诺修斯仰天大吼,像是要把自己内心悲凉的火给释放出去,在这个寂寥的街道迅速传荡开。

“哒哒哒”就在丹安快要失去呼吸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诺修斯婆娑的泪眼往前望去,出现一个身穿古老巫师袍、面容清秀的少年。

没等诺修斯做更多反应,少年拿起自己带过来的嫩绿树枝,放在自己的眉心点三下,随后又放在唇边,开始吟诵道

“桦树嫩枝,是叶茂之枝,娇小之树,青嫩之木。”(注2)

“我能救她,诺修斯。”吟诵完之后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眼里的褐瞳坠出一点银。

编号003人员——拉杰尔缓缓开口。

注1:这里的描述改编于《异形1》里生化人描述异形的台词。

注2:引用于古冰岛语卢恩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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