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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破庙雪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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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小呆端着熬好的红糖姜汤水过来,苏沐橙将种天晟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取过汤匙,一点点的将姜汤喂了下去。

喂完姜汤,苏沐橙又试了试种天晟的额头,倒是不烫,这才放下心来,帮他盖好了被子,复又坐回火堆处,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火堆发呆。

庙西边的贵公子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无论是苏沐橙快手快脚的帮忙救治种天晟还是细心的一勺一勺喂种天晟姜汤,都被他看在了眼里。在这烧成了暗红色的破庙里,苏沐橙那娇小的身影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引的他眼睛不能移开。

火光一闪一暗,而他的眼光也便随着闪闪发光,那看过来的专注眼神中,似乎还藏着什么心事。

这个姑娘……很温柔,很好。他想。

“沐橙,不要离开我。”躺在地上的种天晟忽然喃喃轻语,带着哭腔,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般低低嗥叫,让人忍不住为之心恻。

苏沐橙回过头去,见种天晟眉头紧皱,脸上全是痛苦神色,似乎正在与恶梦苦苦斗争。她叹了口气,暗道:你若是能在梦中一圆夙愿,就不必像这般千里迢迢的追过来了。

“沐橙,我追过来了,你喜不喜欢?”种天晟轻轻地说,唇角兀自挂着一抹满足的笑,想是梦见了苏沐橙正冲他感激的点头微笑的样子。

苏沐橙轻叹一声,扭过头去不忍再看。一位青年男子对自己情深如此,若是在正常情况下,她梦里都会笑醒,笑的下巴都掉了。可现在不同,现在她是要进宫的人,无论是她自己还是苏家,都已经与皇宫这两个字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生死与共,不可能再与旁的男子有任何瓜葛联系。

“你这又是何苦呢?”苏沐橙终于悚然动容,喃喃的说道。这一路从苏州到杭州,路途极远,种天晟竟是一直都跟在苏家队伍后面,要不是老天突降大雪,想来他应该不会暴露,不会如现在这般狼狈的命都要丢在这破庙之外。

想像着他一介柔弱书生,硬是凭着自己一双腿跟在了车马齐全的苏家队伍后面,任凭风吹雨打都不后缩畏惧,那种为爱执著的毅力……光是想想苏沐橙就觉得感动。

只凭着对自己爱的信念便一路支撑到现在,苏沐橙想着种天晟对自己的痴,一时竟呆了。

火光荏荏,照的小小破庙红彤彤的,苏沐橙出了一会神,忽发现种天晟身上的衣衫破了,便低声叫小呆取了针线,自己就着渐熄火堆的光,一针一线地开始缝补。

可怜苏沐橙以前只补过袜子,种天晟衣服破洞又多,一时间竟有些无法下手。好在夜还长,苏沐橙细细补来,这件破烂衣裳倒还真叫她补的齐了。

她却不知道,小破庙的一角,一双眼睛始终都在默默的注视着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若有所思。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苏长明便将大家都叫起来准备上路了。苏沐橙站在破庙门口,看看仍旧熟睡中的种天晟,叹口气,头也不回的上轿了。

坐在破庙一隅的贵公子睁开眼,站起身,来到破庙门口,看着苏家车队渐行渐远,眼神里闪烁着犹豫和不决。

“主子?”那侍卫侧过头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贵公子。

“走吧。”贵公子撩起袍子,走出了破庙,其时东方太阳初起,照在雪上,一片银光蒙亮。

“那人……”侍卫迟疑了一下,扭头看向破庙中仍躺在地上的种天晟,轻轻探问。

“看他样子,应该与咱们无关,况且他一直没醒,不碍事的。”贵公子嘴上说着,心头却浮现起昨夜苏沐橙细心缝衣温柔照顾的一切,嘴角微翘含笑负手缓步走出了庙门。

再次看了一眼安详睡梦中的种天晟,那侍卫再不迟疑,走出庙外快步跟了上去。

雪早已停了,整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显的美丽无边,只偶尔刮过的风还有些寒冷。一座破落的古庙孤零零的矗立在野外,偶尔几只鸟儿跳在枝头上叽叽喳喳,踩落几点雪,便受惊般扑棱棱的飞起来。

这时庙中忽然传出一声低低的呻、吟,打破了这种宁静,鸟儿们尽数飞起,终于头也不回的远去了。

种天晟醒了。

阳光斜斜的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他只感觉四肢百骸无一处不舒服,一骨碌坐起来,被子便滑落在一边。他茫然四顾,却只见破庙中一堆燃烧殆尽的柴堆仍在袅袅的散发着最后的余烟。

“这是怎么回事?”他摇摇头,喃喃道。

他记得自己一直在远远的跟着车队走,虽然有时候会饿肚子,有时候还会错过宿头,但好在这一路上都很顺利——直到碰到这场大风雪。

他被冻僵了,又不愿意现身向车队求助,最终昏倒在破庙后面。记忆里最后一刻是那美丽到极点的雪,像极了苏沐橙如雪肌肤,美丽又让人不忍触碰,偏又整个的将他包围起来……

他知道自己本来应该是要冻死在破庙外面的,可现在又为何会躺在这里?还有这棉被,身边这堆火……咦,衣服也被补好了。种天晟摩挲着衣服上的补丁,鼻中忽然嗅到一阵熟悉的香味。

熟悉的味道!

种天晟猛的顿住!眼睛瞬间湿润!

一定是她!没错!一定是她!

也只有她才会不忍见他倒毙于这漫天大雪之中,也只有她才会温柔的将他身上衣服一针一线地缝补完全,也只有她才会细心的给他披上棉被,照顾了他一整夜!

种天晟晃了晃脑袋,昨夜的记忆里依稀有个影子温柔无比地触摸自己额头,这种感觉……就是苏沐橙!

“啊!”种天晟忽然忍不住大叫一声,痛苦万分地拉扯着胸前的补丁,泪水却止不住的淌了下来。就算她再好又如何?她还是要去京城,还是要进皇宫的!

种天晟泪眼模糊,依稀仿佛看到苏沐橙正依偎在温暖的火堆旁边,仔细而认真地帮他缝衣服,又仿佛在温柔地触摸他的额头,再小心地喂他喝姜汤。

仰着头,种天晟眼泪滚滚而下。沐橙、沐橙……

在此之前,苏府,就在苏沐橙刚刚走后的第二天,一爿成衣铺的吴老掌柜亲自登门了。

“吴老掌柜,您老可是稀客啊!”苏长清笑容满面的冲一爿成衣铺的吴老掌柜作了一揖。

“苏老爷,老朽这次是想跟沐橙小姐商讨如何装修铺子的,不知她可在家?”吴老掌柜笑呵呵地说。想起这丫头神奇般的“建议”,吴老掌柜几乎是一夜没睡,整整想了三天三夜,直到现在才决定亲自来苏府再跟苏沐橙见上一面。

“沐橙?她早已起身去京城了,这都出去好几天了。”苏长清有些诧异:“怎么回事?”

吴老掌柜也惊讶万分,将情况一说,又将拟好的计划书递给苏长清看,苏长清看完之后却是久久无语,后悔的只想跳脚!

要是早知道自己女儿是这般的经商天才,他又何必将亲生女儿往皇宫里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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