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湛听了老人家的话所有所思，感觉他像是知道什么内情，周围有些人也被他给镇住了，瞠目结舌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老人却慢悠悠地喝了口大麦茶漱口，撂下几张钞票让店家结账。
乔湛食指在桌上轻轻一扣，白春庭会意，两人均是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起身。相比起他们交换一个眼神就能领悟对方意思的默契而言，宁初一和周粥就显得有些跟不上节奏了。宁初一看到白春庭的眼神才知道他们在交流些什么，而周粥根本不管这些，还在大嚼特嚼。
直到乔湛和白春庭都离席了，周粥嘴里一口肉夹馍还没吃完：“诶，你们干什么去？我还没吃饱啊！让我再吃口肉成吗！”
乔湛他们自然不会跟这个拖油瓶多解释什么，只有宁初一很人道主义地拉了周粥一把，示意她赶紧跟上。于是周粥只好委屈地把肉夹馍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脚步匆匆地跟了上去。
老人吃晚饭后用手抹了把嘴，拢着两袖拐进了一个小弄堂。乔湛和白春庭分别从岔路两边包抄，周粥条件反射地跟上了乔湛，宁初一脚步一顿，拐弯追随着白春庭进了另一条巷子。
老人边走边用牙签抠牙，估摸着到了地方，抬眼一看正是街角一家烟熏雾绕的棋牌馆。他从衣兜里摸出一包烟，叼着一根正要进去，却忽然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膀。老者惊诧地回头一看，却见是个仪表堂堂、眉清目秀的年轻人。
乔湛人畜无害地朝老人露齿一笑：“老先生，刚刚你讲的故事我很感兴趣，有没有空再聊几句？”
老人面带警惕地打量他几眼，挥挥手草草应付一句：“没空，别耽误我上工！”说着，他掐了烟埋头欲走，刚一转身，另一条路却被白春庭和宁初一堵死了。
白春庭有意无意地路出十字军团军彰一角，朝那老人和风细雨地笑笑：“不知道在金尘市赌场里上工半天能有多少钱？我们补给你就是了。”
要不是白春庭这么一说，乔湛差点儿忘了除了紫绶贵族这个重量级身份外，他还是个有钱人，更是全帝国最有钱的富豪之一。面对一个在金尘市底层挣扎的小人物，根本不需要搬出紫绶贵族的名头来吓唬人，只需抛点小饵对方就会很容易上钩了。
果不其然，那老人先是狐疑地盯着白春庭胸前的军彰看，接着露出思索之色。像他这样的升斗小民，根本分不清不同军彰代表的军衔是什么，也压根不敢想象站在他面前的跺跺脚帝国就颤三颤的大人物。实际上连白春庭上校的身份都不需要亮出来，只需一个小小中尉，就足够他颤栗的了。
暗自盘算了一番这拨人的来历身份，老人犹豫片刻，最终松了口风道：“补工钱就算了，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快问吧。事先说好，我知道的也不多，你们别抱太大期望。”
“金色神庙和撕人的怪物是怎么回事？能细说说吗？”乔湛问道。
老人听乔湛问起这件事，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仿佛陷入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之中。乔湛仔细盯着他的眼神，发现那瞳仁深处的一抹寒意，似乎已经镌刻到了骨子里，哪怕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依然挥之不去。
乔湛皱起眉头，试探着问道：“老人家？”
“啊，失礼了，失礼了。”老人的思绪恍惚间被拉回现在：“那是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了，老头子要想一想，才能记得起来。”
乔湛也不再催促，静静地等着老者的下文。
“大概是十五年前，那时正是淘金最热的时候，我儿子辞了本职工作去沙漠里挖金矿。”提起了儿子，老者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仿佛裸岩上一道道纵横的褶皱：“金尘市附近的金矿都被世家占了，他们都雇了旷工来采矿淘金。还想挖到金脉的人只好深入大漠碰碰运气，往更深处挖掘。沙漠深处危险谁都知道，但那时候人们挖金子已经挖得疯狂了，他们浩浩荡荡地结成队伍到沙漠里探险，幼稚地以为人多就可以无所畏惧了。不幸的是，我儿子也是其中一员。”
听老者的语气，乔湛已经可以预见到老者的儿子在沙漠中遭遇不测了，而且和那个诡异的传说有很大的关联。他心里稍有些同情老人，继续听他说了下去。
“那时候采矿者的组织很庞大，他们不但有车辆沿途护送，有淡水补给，甚至还雇了直升机瞭望保护，可以说是万无一失的采矿行动。但是沙漠的力量是人无法估量的，那天晚上，沙漠中忽然刮起了一场沙尘暴，将所有东西全部掀翻，所有人都聚集到临时搭建的小基地里躲避风沙，但很快基地也开始摇摇欲坠。”
听着老者的叙述，乔湛不由联想到了来时遇到黑沙暴的那个晚上，若是那天没有纪念堂可躲避，那后果简直不敢想象，必然不可能在风沙中安然无恙。
“风沙越来越大，临时基地支撑不住塌了，没跑出去的被基地废墟给埋了，跑出去的也躲不过大风沙。那时候我儿子被埋在基地下面，侥幸没死，但一截儿横梁压在他腿上，他也动不了了。”老人说到这里，用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他意识还是清醒的，能从废墟的缝隙中看到外面的景象。暴风卷走了沙子，露出被沙漠掩埋的一座金色神庙，接着神庙里跑出来一群一人多高的怪物，见人就杀，不但形象凶恶，而且力大无穷，死人的内脏肠子洒落了一地。”
老人的描述固然很渗人，但乔湛胆大包天，只觉得有些血腥残忍，倒没什么恐惧的情绪。他仔细想了想那天在沙漠里看到的情形，不由追问一句：“那些怪物是什么模样？是不是会把人脑袋拧下来？”
“他们是人形的，足足有两米多高，浑身覆盖着绿色的毛发，钢铁般的肌肉像盔甲一样一块块贴在身上，就连子弹都无法轻易穿透。”老人回答道：“基地里是有武器的，不少挖金矿的人为了防身也随身携带着手枪，但火力弱的武器根本无法对这种绿毛怪造成有效伤害，遇上了就是单方面被屠杀的下场。”
“这次事故的幸存者都被吓破了胆，后来金尘市就流传着这个传说。”烟气缭绕，老人夹着香烟的两指有些颤抖：“我儿子被救回来后截肢卧床，由于受的刺激太大，时而糊涂时而清醒，没过几个月就去世了。后来从基地里被救回来的几个人也都相继死去，大家都觉得这件事不吉利，久而久之就没人提了，很多年轻人和外来者都不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