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大悟，摄影棚招阴的事也不是没有，以前做节目时，老板那出车祸的亲戚就是一例，之后墙杀的时候也来过，我又想了想，觉得可行，急急走出去，到了门口，回头又看了老九一眼，肚子里满是疑问。
从进门开始，我只约略说了下要找鬼物的事，可从头到尾没说过老爸和李小岸，可老九那样子怎么像已经知道了？
考虑到他和老马势如水火的关系，不可能是老马告诉他的，那又是谁？我走了出去，现在最紧要的是把收视率搞上去，把李小岸和老爸的魂招回来。
魂魄在外不知能呆多久，如果跟肉身复活一样，有时间要求那就麻烦了。
李秀吓了我那么长的时间，都是魂体存在，直到后期不知躲到哪个**去，才有了更强的法力，能凝出真身，要是李小岸、老爸没能找到合适的**，现在怕是魂飞魄散了。
节目开始，嘉宾都已经落座，说是嘉宾，其实都是附近学校里的大学生，正好放假闲着没事，挑几个口齿伶俐，外加上镜的，过来照着台本讲就好了。
自从我升任主持兼节目制片后，招了几个作家，把自己写稿的事下放，轻松了不少。
节目自从冲10后，虽然收视率一直不差，但是也没什么起色，都在10点左右晃荡，我还在想着，要不要再来个改版。
只是现在的节目不是以前的草台班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了市场基础后，观众看习惯，突然改版只怕收视率会狂降，轻易动不得。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入场，坐在第一排靠边的位置，那些学生嘉宾都有点不自然。摄影棚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我也头痛起来。这就是那个黄石科学家，是科大物理系的特聘教授，上面有要求，小众类谈话节目为适应时代精神要求，都要加派一名审查员，随时审核节目中的不当用语，保持节目底线，迎合积极向上的精神建设需求。
就是这条规定下，黄石教授被派到节目组。
他的话极少，更像是个点评员，一个学生刚分享过鬼压床的经历，听得大家汗毛直竖，还在回味，黄石就说这是睡眠障碍综合症，由于副交感神经出现失调，导致呼吸不畅、胸口发闷，类似一个人压在身上的感觉，以讹传讹，造成鬼压床的现象，只要置之不理，时间长了，自然就会恢复，像什么念心经的法门根本没用，还不如骂句脏话来得实在。
边上的学生一脸尴尬，黄石教授的话又不好当面反驳，就像是上课被老师批评一样，只能不住地点头。
接下来讲鬼故事的学生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原本在台下调教得很好，口气、节奏都把握得很好，在黄石面前说时，就变成背书一样，嗑嗑巴巴的，我听了都难受，像是煮硬了的饭粒卡在嗓子眼。
我看着实时收视率的屏幕，恨不得上去一脚踹开黄石，奈合他有免死金牌，我胆子再大，也不敢真的做，只能拿过话筒，草草主持了一下，跳过鬼故事的环节，快进到放短片的步骤。
原本以为放短片的环节，黄石总没机会点评，结果短片刚放完，我才认识到一个物理学教授要是在灵异这件事上较真是有多么可怕。
我正要开口渲染一下气氛，黄石开口道：“这个视频是假的。”
“啥？”废话！我当然知道是假的，我在丰城这么多天，就连鬼都见过，也知道这些视频中十个有九个是假的，剩下一个就算真的，其他人也只当片子看过就忘。
可是黄石这么笃定，是当着我的面砸节目组的招牌！！
灵异节目不讲鬼故事，不放灵异短片，是要五讲四美，搀老奶奶过马路吗？
果然黄石一句话出口，收视率又噌噌地往下掉。已经到了7点，再这样下去，节目组都可以关门，大家把电脑搬回家，当遣散金，不用上班了。
“里面镜子上的鬼影是用后期加上去的。”黄石推了推眼镜架。
妈的！你说后期就后期啊！我差点拍桌子起来，不过想到他审核员的身份，有权力自由插话，我只好忍了。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反正不是直播，他说再多，后期剪了就成。
不过被他这么一搞，本来阴气森森的摄影棚，现在马上是一副朗朗乾坤的样子，哪还有半点气氛？
“后期加覆图层，透明度设成70%，再把多余边缘切掉，会有这样的效果，不过这个作假的人手法不熟练，导播，重放一下片子，到一分15秒的位置。”
这家伙还蹬鼻子上眼了？指使起导播来？
画面跳动，移到一分15秒。
我无语，导播还真听话，我叫他做都没这么快。
黄石站起来，还拿个红点激光笔，指着视频上的鬼影，给在场所有嘉宾和工作人员上了一堂详细生动的科普课，讲完以后，直接去做剪辑师都行了，你说你一个物理教授，学这么杂干什么！玛的，气氛都被他弄糟了！这特么的是录灵异节目？看那些学生一个个点头，记笔记，简直就是上课！还是划考试重点的大课！
收视率已经降到了5点，这是小范围放给模拟观众统计出来的收视率，和真实值拟合度极高，如果模拟观众都不喜欢看，那真要播出去，估计会更惨，怎么办？
别说把李小岸和老爸的魂招回来，到时候恐怕连个工作人员都没有，别说招鬼了！
节目草草结束，黄石上了一天的课，从分子引力讲起，一直到天体宇宙，上下遨游几万年，更用熵学原理和分形学的维度概念，深入浅出地解释了一百种灵异现象，说得意兴飞扬，看他那样子，比在大学上课还要爽。
节目结束后，还拉着几个嘉宾大学生扯了一回。
等他走了，我拉了咪咪和小白开会。
老板和大成是不用指望了，他们放权给我，就是让我来处理这些烦人的事。
黄石的背景就连老板也惹不起，就算把他赶走，也会再派下一个审查员。谁说得准不会比黄石还变态？
“老大，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收视率比前还要差。”小白苦着脸，收视率冲10,发得奖金让他出去浪了好几回，又重新找回富二代的感觉。虽然这家伙以前发神经，扮成斗篷杀人狂刨了我几下，不过自从王荣死后，他和咪咪更加乖巧，我说的每句话都不打折扣地执行，估计是怕我打击报复吧。
“还能怎么办？叫你们过来是给我想主意的，不是叫你们诉苦的。”我也很恼火，自己辛辛苦苦办起来的节目，就被这颗老鼠屎给搅黄了，节目组其他人又信不过，咪咪和小白好歹也算是嫡系，不怕走漏消息。
“陈主持，据我观察，黄石倒不一定是有意的。”
“节目都整成那样了，还说不是故意？”小白叫道。
“我跟他聊过几次，他只是不信鬼神而已，要想让他转变立场，就是要说服他这世上有鬼。”咪咪说。
我觉得有道理，黄石这人一根筋，看世界的方式和我们这些常人不一样，坚定的无神论者，而且还有一种教化世人的使命感，想让我们从这些神神道道的吓自己的把戏脱离出来，所以才会把灵异节目搞成科教节目。
可是该怎么做呢？
我和咪咪的眼神交汇起来，然后同时转头，看向小白。
小白醒悟过来，“好，交给我，保证把他吓出病来！”
小白这么积极，也是因为黄石说短片作假，触到了小白这个剪辑师的痛处。假的假的，张嘴说一句倒简单，有本事你来做啊！
小白当然不可能叫黄石去剪片，他能做的就是我们一开始的老本行，扮鬼吓人。吓得他世界观崩塌，相信世上有鬼，就不会这么执着教化我们。
以前王荣在的时候，我们几个都有扮鬼的经验，在这方面，小白是三个人中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