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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聊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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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州中有多名女子失踪案, 胶州城县令还是很上心的, 一来是失踪的都是城中子民,二来案件是在胶州大集会上发生的,这一月一次的集会可是给胶州城带来了不少繁茂, 若是出了这种歹事,且他还没能破案, 日后定然会对胶州城的经济造成不小的影响,因而当客栈的掌柜和伙计们半夜簇拥着那会巫术的拐子, 来到衙门时, 县令非但不恼,反而惊喜不已。

先是听掌柜的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通,又见那拐子惶恐不敢反驳, 县令便立刻着衙役将拐子收监, 还不忘给那拐子上了口嚼子,生怕他再使用巫术害了衙役。

在这种情况下, 县令又听了掌柜的转述的林宁的话, 当下也是深信不疑,便让掌柜的照做。

尔后,掌柜的将林宁先前交给他的纸人和木偶往地上一扔,那纸人和木偶顿时就迎风长起来,俱是长到几岁孩童般大小, 接着就朝外面跑了出去。

县令喝令衙役跟上。

转过几条街,那扛着矛戈的纸人和拎着弓箭的木偶人就来到了算命先生租住的院落。

算命先生本来以为他们是办好了他交代的事,可等一瞧见跟来的衙役们, 就本能的觉察到了不对,当即他也不狡辩,就直接在衙役们跟前凭空消失了。

衙役们:“!!”

不等他们再愕然,那如同几岁孩童大小的纸人和木偶人却是都朝着一个方向一个是投掷矛戈,一个是开弓射箭,那锋利的矛戈和如同真正的精铜打造的箭矢,在空中好似撞上了什么。

“哎呦!”

原先凭空消失的算命先生哀嚎出声,被矛戈和箭矢扎中的地方还流出血来,这么一来他的隐身术就没有了效用,又衙役们本来还胆战心惊,如今瞧见了这一幕心中觉得滑稽的同时,平常的胆子也跟着回来了,纷纷上前将被扎出原形的算命先生包围了起来,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直打的算命先生鼻青脸肿,不住的求饶。

衙役们这才收了手,用镣铐将他锁住,押往衙门去了。

纸人和木偶人早在破了算命先生隐身术后,就恢复了原貌,被侯在算命先生院落外的林宁收了回去,在袖里乾坤中找了地方将它们存放了起来。

翌日,林宁在客栈用过早饭后就准备离开胶州了。

她接下来要去哪儿,并不是漫无目的的。

那会巫术的拐子并不是第一次造畜,他本在黄河以南活动,每每去到一个地方,就用这种巫术拐走当地的女子,甚至还有当地的孩童,将他们分别变做驴子和羊崽,就那样不让守城的差兵怀疑的把他们赶出城,尔后将他们赶到其他地方,将他们变回来后或卖于娶不上媳妇的人家,或卖于大户做仆从,或是戏班子与杂耍团等等。

如此往复。

这个拐子从前拐走了数十人,最久的都能追溯到五年前,林宁准备去将他们解救回来,再不济也得让他们的家人知道他们的行踪。

至于这拐子?他的罪名已经落实了,县令已判他不日被乱棍打死,和那个害了好几个人的算命先生同一个待遇。

林宁就不留下来观刑了,在拒绝了县令的送别后,就像昨日来胶州城般,负起龙吟剑,不紧不慢地朝着城门走去。只等她还没有走到城门口,就被赶着马车过来的小茶馆老板娘追上了,同来的还有昨日被拐的四个女子。

老板娘名为柳四娘,见着林宁很有几分不好意思,到底他们都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清楚昨日在大宅院门外是他们错怪了人家。不过柳四娘搭眼一瞧林宁,见她神情自若,目光明净,并无任何怨怼,心中跟着一松,也不由想:‘什么叫气度?这才真真是气度。’

如此一来,柳四娘也不再扭捏,爽利道:“道长,昨日是我们错怪了您,妾在此代我们向您陪个不是。”另外四个被救的良家女也跟着向林宁道谢。

林宁坦然受了她们的礼。

柳四娘瞧着更觉得惭愧,“街里街坊得知是您救了三娘子她们,便凑了些许钱财来叫妾来奉给您。妾想您怕是瞧不上这等俗物,就准备了些自家炮制的山茶,三娘子她们连夜为您赶制了一身衣物,还望道长不要嫌弃。”

林宁没有收他们的银钱,山茶和那身衣物倒是收了下来。再一想他们连面都没露,只让小茶馆老板娘代为出面,而这个老板娘在心性上胜那群男人不止一筹,不禁让林宁更高看她几分,想了想便从袖中拿出一枚刻了法阵的玉珠,将它送到老板娘手中:“日后若是遇到难事便将它打碎,贫道会立刻感应到,不过贫道由衷希望它不会有用到的那一日。”

柳四娘先是一愣,稍后喜不自胜,再次好生谢过了林宁。

林宁朝她颔了颔首,便转身离开了胶州城。

结果出胶州城不到半里路,清风中就夹带了一股狐骚味。

林宁:“…………”所以是狐未至,味道先到吗?

这次出现在林宁跟前的是在大宅院中四个狐女中最大的那一个,看得出来她特意梳妆过,穿着一袭轻纱质地的海棠红衣裙,更衬得她娇艳欲滴。还有她刚现身,就来了个平地摔,还是正朝着林宁怀中摔过来的那种。

林宁眉心一动,那狐女就只觉得有股气劲托住了她,叫她怎么都摔不下去。

狐女:“……”

这个狐女叫胡三娘(她前面还有三个姐姐,不过已经出嫁了),她直起身体来含情带嗔道:“道君好生怜香惜玉呢。”

林宁不是很懂这个逻辑:“那听你的意思,你是更愿意摔个狐吃-屎了?”

胡三娘:“…………道君说话怎得这般粗鄙?”

林宁直截了当道:“你想做什么?”

胡三娘却是掏出个粉红色的帕子遮住半边脸,一双媚眼儿却是秋波纵声:“道君这么直接,叫妾好生害羞哩。”

林宁顿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你能好好说话吗?”

胡三娘:“……道君怎这般不解风情?妾是瞧着道君道法高明,叫妾一家有了安身立命之所,妾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说着就要往林宁身边依靠,而林宁懵逼归懵逼,却不妨碍她拔-出了连着剑鞘的龙吟剑,挡在了她们俩之间。

胡三娘:“…………”

林宁反应过来:“我对你没兴趣。”

她瞧了瞧胡三娘如遭雷劈的模样,想了想又补了句:“抱歉。”

胡三娘却一点都没觉得被安慰到,她捂着她如花似玉的脸,一副没脸见人的模样哭着跑开了。

林宁:“……”

‘我才是受到惊吓的那个,好吗?’林宁腹诽着,不过她到这时候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如今在外人看来是一个可啪的美男子。

咳。

不说这个形容词多微妙,可林宁她对啪啪当真没什么兴趣,再说了即使抛开她芯子是个女的这一点来讲,她如今的本体可是有两个丁丁的白蛇,那她也不会对像狐女或是其他物种感兴趣啊,她还没有那么重口味,不过这好像一竿子就将那些和狐女苟合,甚至将和狐女苟合当做平生一大幸事的人打死了来着。

但那又怎样?

林宁自认还是个小清新,于是在发散下思维后,心灵又归于空明,继续行她的路了。

殊不知胡三娘哭着回去,非但没得到几个妹妹的安慰,她们反而心气胡三娘竟妄想捷足先登,便在一旁说起风凉话来。

胡三娘却不恼林宁拒绝她,反而是觉得林宁洁身自好,而是恼起几个幸灾乐祸的妹妹来,眉目一转道:“道君那般文质风雅的人物,眼界自然高,如今他都瞧不上在姐妹中生的最美的我,自然更不会瞧上你们,也不知道你们还得意个什么。”

胡三娘确实是几个狐女中最美的,几个妹妹们也反驳不来这点,可她们又见不到胡三娘自鸣得意,最小的胡七娘道:“你也不过是井底之狐罢了,要知道咱们狐族中比你长得的定然还有,就像住在广平府那边的辛家,我听说她们姐妹个个貌美如仙!”

胡三娘也听过辛氏狐的‘美’名,可如今输狐不输阵,便口气冲冲道:“这不过是你听说罢了,若是她们中有谁能得到道君青眼,我便承认你说的不是无稽之谈。”

胡七娘一昂头:“这有何难?我明日便与她们传信。”

胡三娘:“哼。”

还不知道她已经被狐女盯上的林宁,从胶州城离开后,先后按照那会巫术的拐子招的供,由距离胶州城远近来行走,过了大半个月,将将解救了三分之二的受害人,又她无论走到哪儿,似乎都能遇到狐女,而且这些狐女个个都像先前的胡三娘般,来到她跟前各种作妖。

一开始林宁以为她们都是来“以身相许”的,这般两次过去林宁也发现了猫腻,再一逼问才知道她们是来靠她选美的。

林宁:“…………”

次数一多,林宁就不是很耐烦了,不过来到她跟前的狐女们以前并没有做过恶,林宁又不能武力镇压她们,不过林宁也并不打算坐以待毙,她打算来个杀狐儆狐。正好她今次来到了阳谷县,在小茶馆中听到县内有个史相公遭了狐祟,那狐女一直缠着他不放,导致他生了重病。

这史相公求神,画符等各种办法都用尽了,可仍然不见效,那狐女仍旧缠着他,让他的病得更重了。林宁听后则是眼前一亮,问清楚那史相公家在哪儿后,就负着龙吟剑上门去,准备毛遂自荐来帮着他除掉那要命的狐女。

只不过等到林宁来到这位史相公家,史相公却看起来并不像是病入沉疴的模样。

史相公对着林宁有礼道:“小道长这是?”

林宁回了个礼,开门见山道:“贫道听闻居士遭了狐祟――”

史相公截口道:“哈哈,小道长来晚了一步,那妖狐已经被我治死了。”

林宁不禁好奇道:“居士可否告诉我,居士是如何祛除的吗?贫道着实好奇。”

史相公微微咳嗽了一声,倒也没有藏着掖着:“我本来是遭了老大难了,还想着回老家躲一躲,不过今日早些时辰来了个摇铃串巷的江湖郎中,他说他能伏狐。我起初不太信,可转念一想我都这样了,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便问郎中有什么办法?那郎中便给了一贴药,我吃过后便很快就治死了那妖狐。”

林宁:“这般神奇?不知是什么药?”

史相公半遮着嘴压低声音道:“房中术。”

林宁怔了怔,这才明白过来这“房中术”是指什么药。民间方士有所谓运气、逆流、采战等术,也有类似阴阳交合的方药,称为房中术,通俗来说就是壮阳药。也就是说那江湖郎中给了史相公一剂特制壮阳药,让他去和那缠着他不放的狐女在床上大战三百回合,结果那狐女不敌,就生生被“做”死了。

史相公这时也不禁感慨道:“早知道还能用这种法子,我可以免受多少罪啊。”

林宁:“…………”

林宁默默地辞别了,而那江湖郎中另辟蹊径的伏狐法,给她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果然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啊。

话又说回来,林宁杀狐儆狐的计划延后了,不过她觉得总会有机会的,又不是所有的狐妖都一心向善,再有她也不想和狐妖有过多牵扯,将那会巫术的拐子拐走的受害人解救完,才是她眼下要做的正经事。于是从阳谷县离开后,林宁就赶往位于阳谷县以北百里的涿县,这百里的距离对现在的她来说并不算什么,掐个凌风诀,从阳谷县到涿县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

等林宁到了涿县外,已是傍晚了,而这个时辰在其他郡县都不到宵禁时间,可涿县却是已关了城门。林宁想起在阳谷县时,那儿的县民提及涿县时,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如今在涿县外环顾四望,林宁也很快就觉察出了不同寻常之处:

在涿县的北郊,有浓稠的黑红色将那一块方圆笼罩了起来,便是林宁站在涿县县城大门外,都能从空气中闻到那令人不舒服的气味。

以及这并不是说那浓稠的黑红色是肉眼可见的,不,严格来说是常人不能够看到,而是在林宁这一眼看过去时,首先看到的是那一方圆中的“妖魔气”,这“妖魔气”包含了血腥气,怨憎气,还有鬼气等等。林宁看到那浓稠的黑红气,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那一方圆有妖魔鬼怪存在,并且那儿定然死过很多人,还有这样浓稠的“妖魔气”,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经过了长年累月的积累,数年数十年甚至数百年。

思及此,林宁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也让她放弃了在城外过一夜,等明日再入城的想法,而是直接跃上了城墙,在城墙内巡逻衙役的目瞪口呆下,如履平地般下了一丈高的城墙,平稳地落在他们面前。

这时林宁后知后觉地想到她好像擅闯城门了,马后炮地来了句:“失礼了。”

不过兵差们面面相觑后,领头的差兵隐隐带了几分兴奋道:“不妨事不妨事,敢问道长打何处来?”

林宁:“崂山上清宫。”

涿县距离崂山上清宫是隔着个省,不过林宁这段时日以来,也清楚崂山道士似乎在哪儿都挺有名的,那她就不妨把这个名号报出来。果不其然,差兵一听就更为激动:“原来是上清宫的道长,果然名不虚传!”

林宁没有再说废话,直截了当问:“敢问贵县可是遭了什么大难?”

几个兵差们对视一眼,领头的差兵苦笑道:“不敢瞒道长,我们确是遇着了难题,不过此地不是说话的份,道长若是不嫌弃的话,便由在下为道长引荐我们的县令韩大人。”

这正中林宁下怀,她便点了点头。

不多时,他们就到了涿县的县衙,那领头的兵差先进去通报了,很快他口中的韩县令就快步走了出来。韩县令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岁,目光清正,脚步并不虚浮,再有无论是衙役还是师爷,都对他很是尊敬,看来他并不是个奸官污吏。

又大抵是那领头的兵差对他说了林宁上下城墙自如的事,他对林宁最初的态度都可称得上温和有礼。

林宁也明白如果她没有真才实学,韩县令就不会取信于她,于是在韩县令问起她如何会来涿县时,就客观地将她在胶州发现会巫术的拐子一事讲了,而来涿县正是为了被拐卖到此地的妇人。

韩县令大惊:“原来是道长。”

他随后解释道:“昨日有公文从上府发来,上面就说了胶州此案。”这么一来,他原本还有几分踌躇,如今也消除了,而且林宁在观察他时,他也在暗中打量了林宁。韩县令也不是没有见过道士和高僧,他们中既有真本事的,也有招摇撞骗的,而他眼前的这个道士,尽管年纪尚轻,可神情坦坦荡荡,且言之有物,也没有像许多高人那般故作清高,更没有故作玄虚,加上对方如芝兰玉树般,韩县令便已断定这是个有真才实学的高人。如今又有公文作证,还有人家在管了胶州一件拐卖案后,并没有就此潇洒离去,还是管到底,这样的品格更叫人敬佩。

当即韩县令便打开天窗说起了亮话:“不瞒道长,本县确实遭了大难,我们县的一由二十一人组成的商队,本是要去本县以北八十里的金华,做一笔大买卖。本来是一帆风顺的,可等他们归来时,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为了尽早将货物送回来,他们就没有选择去时的道路,而是选择了经过黑山的一条捷径,结果本该两日前便回来的他们却迟迟未归,而他们家里人派去金华打听的仆从回来,就带来了这么一个消息。”

说到这儿韩县令苦叹道:“那黑山早数年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凶山,传闻中葬身在那山上的人们不知凡几,而途径金华和本县的商贾一般都选择绕道而行,而我们县的这一商队恐怕已凶多吉少。”

一直沉默着聆听韩县令讲述的林宁冷不丁道:“那黑山脚下是不是有个兰若寺?”

韩县令一愣,“确实有座寺庙,只那座寺庙早几年就荒废了,里面的僧人也去了他地。”

至于为什么离开?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又韩县令见林宁神色起了波澜,不禁问道:“道长何出此言?”

林宁垂下眼帘道:“没什么,韩居士可是想贫道去那黑山探个究竟?”她总不能说她好像知道韩县令说的金华黑山是哪儿了吧,还有那儿都有什么吧。

韩县令却没有立即应答,而是想了想后说:“道长不知道那黑山从前并不叫黑山,在数百年前还叫栖明山,只是不知从何时起栖明山上就接连发生事故,先是上山的猎户有去无回,再是途经的商队失去了踪迹,便是有侥幸逃下来的,等醒过来也失了心智。而几多年来,也不是没有高僧和道长来驱妖除魔,只是收效甚微,渐渐的栖明山就变得人迹罕见,山上树木愈发繁茂,又瘴气丛生,便是白天看过去时,都觉得那山是青黑青黑的,周遭百姓便开始叫它黑山,到了如今大家都几乎忘却它曾经的名字了。”

他说着望向林宁,“本官不否认本官想叫道长一试,只是本官还希望道长再三思量。”

韩县令不说这番话都没什么,但他还是说了,这无疑叫林宁对他更添几分好感,而她也没有拂了他的好意,认真思考了会儿,权衡了下她这边有的筹码,这才回望向韩县令:“大人爱民如子,又胸怀洒落如光风霁月,着实叫我敬佩不已,既如此我愿意勉力一试。大人也可放心,我自有分寸,若是实在抗衡不过,大不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便是。”

韩县令没想到她说的这么坦荡,当下有几分想笑,不过心中莫名有几分心安,说不定这位小道长就能斩妖除魔,旗开得胜了呢。

林宁向韩县令要了一份黑山堪舆地形图,就出发前往黑山了。

此时夜幕降临,黑山更黑了,也更为阴森恐怖了。

站在山脚下,都听不大到蛙鸣声或是虫叫声,还有黑山上好像连风都是浓稠的,刮都刮不起来,再有从林宁这儿看过去,那黑山就好似张着一张黑黢黢且无底洞的大嘴,只等着她走进去,然后将她吞噬一般。

林宁不适地蹙了蹙眉,她如今离得近了,更能感觉到空气中的“妖魔气”,还有新鲜的血腥味――看来那一商队是凶多吉少了。

以及林宁先前提到这山脚下有个兰若寺,是因为她从前看过相关的影视剧,即电影《倩女幽魂》,这改编自蒲松龄《聊斋志异》中的“聂小倩”篇。只是电影中讲述了宁采臣和聂小倩“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唯美爱情,而蒲松龄的“聂小倩”篇中则更为贴近古代封建社会总体风情,即宁采臣在遇到聂小倩时已经娶妻,只是等后来聂小倩随着宁采臣回了他家后,他妻子病死后才续娶了聂小倩,以及后来宁采臣还纳了一妾,聂小倩和这个妾为宁采臣生了三个儿子。

话又说回来,正是知道了这是《倩女幽魂》,也让林宁更加确定了原来她这次来的平行世界,是由《聊斋志异》为蓝本衍生的,也难怪她见到了那么多的狐妖,而且大多数都是特别饥渴的狐妖。

啧。

(胡三娘等狐女:“…………”)

再来说当下,林宁只身一人来到了这吃人的黑山下。她并没有将她的龙吟剑拿出来,并且还暂时封印住了龙吟剑的锋芒,以及她本身的大部分修为,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个正常的人类道士,只是稍微比寻常人多了几许灵气而已。

尔后,林宁就拿出了几份她在离开上清宫后,根据古书描葫芦画瓢描出来的符(在世人眼中,是个道士好像都是带着桃木剑,会画符一般,所以林宁就随大流跟着制作了几份符,尽管很多时候她都用不上),嘴中念念有词,将那几份符扔进了黑山中。

这几份符还是有点杀伤力的,不一时黑山中就间或有不是很响的轰隆声传来,还有是有火把那么大的火无风自燃,而这样的动静足够惊动这座黑山中的鬼和妖们。

被姥姥把控制的女鬼们先是惊声尖叫,瑟瑟发抖着去求姥姥庇护。

姥姥倒是不惧的,她从一颗树上显出人形来,但见她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穿着暗红色衣裳,头上插着银质梳形首饰,脸盘竟还有几分端方。这若是在平日里,叫其他人见着了,他们多不会认为这是个吃人不眨眼的妖怪,反而会觉得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老夫人。眼下姥姥听着女鬼们的惶恐之言,斥道:“咋咋呼呼的有失体统,不过是个仗着手上有符而肆意妄为的混道士罢,这些年折在咱黑山的道士和僧人还少过?”

只是此时山中又有响动传来,姥姥侧耳一听,脸色也沉了沉:“既如此,咱们去会会他便是。”

女鬼们听着那好像鞭炮炸开的声响,都有几分惴惴不安。她们是因为尸骨被姥姥把持着,以至于不能投胎转世,平时做的都是勾引过往男人的下作事,姥姥也没有教她们修炼过,因而若说她们的战斗力,其实也不过尔尔。只是她们却不敢不从,只得在姥姥的淫威下飞向山的外围,去找那不速之客。

林宁进入到黑山中并非茫无目的地走动,而是循着黑红气比较浓的方向去的,不过这黑山上黑红气比较浓的地方可不止一处。好在过了片刻,就遇上了循着动静过来的女鬼们,林宁沉声问:“就只有你们?”

女鬼们中便有几个下意识朝一个方向回望了眼,对林宁来说,无异于是告诉了她,那个姥姥在何处。于是林宁就随手掏出一把桃木剑,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刚走了两步便有一个女鬼道:“你这小道士才学了几年法术,就敢来黑山撒野?我瞧着你根本不是姥姥的对手,到了姥姥面前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番话很像是放狠话,可有点奇怪的是她的语气中除了冷嘲热讽的成分外,还有隐隐的疾色,就好像她想要林宁知难而退一般。

林宁不着痕迹地看了那说话的女鬼一样,但见她大约十七八岁,清丽绝伦,只是眉宇间带着鬼气,在这夜幕下瞧上去好似带这几分病气。

而不待林宁说什么,另外一个女鬼就厉声道:“正是,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这位放狠话的语气就“正常”多了,只是林宁这会儿并没有领第一个开口说话的女鬼的情,反而是摆出一副清高自傲的姿态:“区区孤魂野鬼,也敢在我跟前放肆!”

说着就朝后来说话的女鬼丢出一个符,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先前也见识过林宁符的威力,如今瞧着一个符朝她飞来,她想都不想就朝着她先前看向的方向飞去,而那符就紧追在她身后,上面无风自燃了三点明火,骇得这女鬼飞得更快,便飞便哭喊道:“姥姥,姥姥救我――”

林宁边追边喝道:“哪里逃!”

不管其他女鬼,径自就朝着奔逃走的那个女鬼追去了。

其他女鬼们:“…………?”

最开始开口说话的那个女鬼微蹙娥眉,心道:‘这小道士怎得这般鲁莽?莫非是个愣头青?’

被认为是个愣头青的林宁一路追着前头的女鬼,就来到了她们口中的“姥姥”跟前。

先前也说姥姥是从一棵树上显形的,这确实是,只是这棵树明显不是一般的树,它看起来尤为粗茂,树围让普通成年男子伸开胳膊,也得有好几个人才能将它围成一圈。再往上看,感觉它好像直达天际般,并且那繁茂的树枝将方圆十几米的地界都遮蔽的严严实实,便是白天烈日当空时,也不会有丝毫阳光倾泻到乌黑的地上来。

又此时这颗巨树的树干上有张脸若隐若现,但听她厉笑道:“你这个小道士在这黑山上好大的威风,可惜你很快就威风不起来了,不过你大可放心,就冲着你细皮嫩肉的模样,姥姥不会那么轻易就杀了你,会留你一口气,把这新鲜气儿给留住的!”

林宁却不屑一顾道:“原来是个树妖。”

姥姥声音陡然阴沉下来:“小道士好没礼貌。”

林宁微微抬了抬下巴:“我待问你,从涿县来的商队可是被你给谋害了?”

姥姥狞笑道:“那倒不是。”

不等她继续往下说,林宁就截口道:“我猜你也没那本事。”

投奔到姥姥这儿的那个女鬼如今有了靠山,便鬼假树威起来,闻言便嗤笑道:“那些个脑满肥肠的商贾虽不是被姥姥吸去了精血,可他们却是姥姥制服的。在这黑山上,姥姥的能耐,又岂是你个不知道哪个偏僻之地来的小道士能想象到的!我看你还是束手就擒吧,这样你还能得个痛快。”

姥姥假模假样的呵斥道:“就你话多。”

女鬼也听出来了,便义愤填膺道:“谁让这小道士有眼不识泰山。”

姥姥“哼”了一声,“那就让他瞧瞧好了。”说着不知道扎根到地下多深的树根,从土中张牙舞爪的拔了出来,那树根好似有百千条,每个都有儿臂那么粗,很快就将这一片空间围得密不透风。

林宁却突然收去了先前装出来的倨傲,正当姥姥和那女鬼以为她是知道害怕了时,她却是伸手往背后一抽,顿时一声在这近乎密封的空间中显得尤为清亮的龙吟声响起,紧接着一柄闪耀着耀眼银光的剑显出了它的真面目,而那柄剑的剑身还在微微颤动着。又哪怕那柄剑并没有出任何招,可威势已经尽显了,即使是法力低微的女鬼都本能地感觉到了惧怕。

林宁则不紧不慢的说了句:“知道了,这次的对手还可以了。”

姥姥:“!!”

女鬼:“!!”

说好的眼高手低小道士呢?

还有那柄威风凛凛的剑又是怎么一回事?

林宁还说了:“快来让我瞧瞧姥姥你的威风吧,我也有那么点迫不及待了。”从她出师后,遇到的最有战斗力的是胶州城那个算命先生做法做出来的木偶巨鬼,而那样的木偶巨鬼在林宁和龙吟剑看来,其实都不够塞牙缝的,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看起来很有根数的树精,叫林宁和龙吟剑都有那么点小激动呢。

而林宁这句很拉仇恨值的话,成功点燃了姥姥的怒火:“你找死!”

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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