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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往事如烟

夜渐深,借着皎洁的月光,漫天的星斗如同跌落凡间的珍珠一般,一颗一颗的从漆黑夜空之中蹦了出来。

在玉虚宫大殿之后,青松翠柏,疏影斜织,却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静静地通往后山。

这条小道乍看上去很不起眼,与气势恢宏的玉虚宫前殿比将起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而且似是很久没人打理的缘故,原本便不十分清晰的路面此刻早已是荆棘密布,杂草丛生。除了几声虫鸣鸟叫不时从密布的草丛之中传来,即便是相熟之人,恐怕也不能轻易的将这条不起眼的小道识别出来。

顺着小道往上瞧去,在极远处,也便是小道的尽头,有一断崖,断崖之旁立有一石碑,上书‘麒麟崖’三个鎏金大字。此时正是皓月当空,夜华如洗,洁白的月光如同洁白的珠玉一般落了一地,映的崖上一片无暇之色。

想必这便是玉虚宫那盛名已久的麒麟崖了,传说此崖乃是始麒麟陨落后其身躯所化,元始天尊更是在此曾召集诸天众灵,开讲混元道果、教化天道苍生。

忽然,一道虚影凭空闪过,却是轻轻的落在了麒麟崖旁边的一棵松树之上,细眼一瞧,却是一名约莫十七八岁的黄衣女子,模样甚是清丽,但见她此刻就那么轻轻的站在了松枝之上,眉头紧蹙,远远的望着距离麒麟崖不远处的一座神台。

顺着黄衣女子的目光瞧去,但见一座荒废许久的神台静静的坐落在麒麟崖不远处的乱石之中,除了在神台四周横七竖八的有些许杂草生长,倒是再也没有其它特别惹人注意的地方,却不知这黄衣女子竟是为何这般紧紧地盯着这神台不放。

而在荒废神台的右侧不远处有一座茅草简易搭成的木质小屋,此刻小屋之中竟是一片灯火透亮,不知是何人选择在此荒僻之地居住,若是换做常人,恐怕在此渺无人烟的地方呆的久了也会憋出病来吧?

进入草房之中,摆设却是极为简单,除了几许平常日常所需的粗制木桌、木凳之外,更多的尽是一些瓶瓶罐罐杂七杂八的散落在原本就不甚宽敞的房间之内,而这瓶罐之中不知是装的何种的草药,竟是熏得满屋尽是药气。

木屋之中仅有两人,此刻的萧逸辰便静静的躺在茅草屋之中的软塌上,在床榻的一旁,只见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中年男子一边自顾自的饮着葫芦中的美酒一边出神一般静静的看着昏睡萧逸辰,似是在等他醒转过来,又似是陷入了今日玉虚宫大殿之内与清虚谈话的回忆之中。

如果赤霞仙子此刻在这茅草屋之中定然一眼便识得这名男子,这人正是在玉虚宫大殿之上后来贸然闯入的邋遢道人,也便是清虚等人口中的大师兄。

原来,在得知玉虚宫封印的神器完好无损又将萧逸辰托付给清虚道人之后,大自在宫一行人在静逸师太的带领下,便离开了昆仑山,往大自在宫所在的普陀山方向去了。

众人临行前,静逸师太等人虽是对玉虚宫众人稍有不满,但对清虚三人的为人却也是极为信得过,是以将萧逸辰托付给他们,倒也放心,唯独赤霞仙子不知为何,却是对近在咫尺的邋遢道人多看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跟着静逸师太一同去了。

而清虚道人不知是何原因,在静逸师太等人离去后,竟是将灵虚与诸葛星剑二人支开,在偌大的宫殿之上只留下了邋遢道人与昏睡中的萧逸辰二人。

自从进入玉虚宫之后,邋遢道人却是一言未发,待众人离去,他却是忽然摸起腰间的葫芦,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而后摇摇晃晃的走到清虚道人的面前,看也不看他一眼,背对着清虚,将自己的两腿一盘,就这么懒懒的坐在了大殿之上的石阶上。

清虚道人显然对他口中大师兄的如此行径早已是见怪不怪,只听他淡淡的说道:“师兄,我之所以将你喊来,将其他人等都支走,是因为在布袋和尚的这封信中,提到了关于这孩子的身世。”

见邋遢道人一如方才一般,不曾答话,只顾饮酒,清虚道人倒也不恼,只听他长叹一声,道“他…他是二师兄的孩子…”

原本背对着清虚的邋遢道人,听到清虚最后的话,不由身躯一震,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回头,又拿起手中的葫芦,只是狠狠的灌了一口烈酒。

但这次邋遢道人显然是受了清虚道人言语的影响,那握住葫芦的右手在喝酒的同时竟然忍不住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这一切自然是落在了清虚道人的眼中,只见他嘴角微动,显然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一时间,大殿之上竟是安静的出奇,气氛也是说不出的诡异。

“清虚,你想怎样?难不成要我杀了他么?!”邋遢道人终于还是说话了,但他一开口的这句话却如晴天霹雳一般,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清虚道人听到邋遢道人如此说,身躯不由一颤,只听他长叹一声,却不答话,而后从掌教金座之上缓缓起身,来到邋遢道人的面前,盘起双腿与他一同并肩坐了下来。

“这是布袋和尚捎来的书信,大师兄,你还是先看一下吧?”

言罢,清虚道人一边将手中的书信交给邋遢道人,一边夺过了他手中的葫芦,不由分说,竟是送入口中一口喝下。

“咳咳咳…”清虚道人素来不擅饮酒,突然间这一口烈酒下肚,显然是呛到了,竟是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邋遢道人虽是对清虚的行为大感意外,但他也只是斜斜的撇了他一眼,便看起手中的书信来。

不知为何,看到最后,邋遢道人的脸上竟是少有的出现了一抹复杂的表情,有惊愕有疑虑,甚至有那么一丝淡淡的悲伤,而后只听他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老二他死了??”

“如果布袋和尚的书信不曾造假的话,二师兄他…他确实是已经葬身在了火海之中…”清虚道人的情绪似乎有些波动,话说到最后竟是有些语无伦次了。

“哈哈哈,死的好,死的好,十几年前他就该死了!”邋遢道人不知为何竟是大笑几声,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状若疯癫的话出来。

“大师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

不等清虚把话说完,邋遢道人眉头一皱,却是猛然截断了他的话,只听他咬牙说道:“还放不下是么?萧鹤轩他背叛师门,死有余辜,与我何干?但他千不该万不该,竟害的云霞仙子命陨在那诛仙台下!”

“大师兄,云霞仙子的事其实也不全是二师兄的过错,而且他当时入魔已深,不能自拔…”

“不能自拔?哈哈,好一句不能自拔!清虚,我且来问你,这十几年来我匿身于诛仙台旁潜心医道所为何事?我放着好好的玉虚宫掌教不做,又是为何?!!”

“大师兄,清虚深知这掌教之位无论如何也应该是由你或者二师兄来做的,可是…”

“清虚,你当真以为我稀罕这掌教之位么?!”邋遢道人话说到这里,竟是转过身来,双眼死死的盯着清虚道人,那眼神之中仿佛竟要喷出火来一般。

“大师兄,我…”

清虚道人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邋遢道人的问题。

邋遢道人冷哼一声,却是对清虚理也不理,把身子转了过去。

过了许久,只听邋遢道人长叹一声,看了一眼躺在不远处的萧逸辰,而后抬头看着远方,喃喃的说道:“我只是想让云霞能够活过来而已啊…”

言罢,不等清虚道人答话,邋遢道人却是一把将在清虚手中的葫芦夺了过来别在腰间,而后慢慢起身来到了萧逸辰的身边,将他缓缓抱起,向外走去。

“大师兄,你…”看到邋遢道人就此离去,清虚道人起身不由一声低喊。

“放心,我不会把他怎样的,对不起我的是他萧鹤轩,而不是这个半大的孩童,为兄虽然老了,但是非曲直还是分的清的,你找我所为何事我透过布袋和尚的书信已是明白了,无需多言。”似是了解到清虚道人心中所想,邋遢道人一边头也不回的抱着萧逸辰慢慢离去一边淡淡的说道。

“如此一来那便要多谢师兄了!”

清虚道人起身对着远去的邋遢道人深深的打一稽首,大声说道。

此刻正值夕阳西下,邋遢道人的身影在玉虚宫的大殿之上映射出了一道长长的背影,而在清虚的眼中,大师兄此刻的身影竟是显得如此落寞却又高大。

伴随着邋遢道人出了大殿,一个拐弯,从清虚道人的视线中消失,清虚道人一边向后堂走去一边用几乎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说道:“师兄,我知道你心中依旧对二师兄当年所犯之错心怀芥蒂,但我思前想后,让你收二师兄的孩子为徒,也是为了早一天让你能脱离那无情的苦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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