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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更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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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孤城仍旧是神情淡然地看着皇帝, 心里却不由得失笑:皇帝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颇有歧义”的话啊, 这真的不是在调戏他么?不过哥从的不是贼,而是是变态啊——话说,皇帝真该庆幸变态不在这里吧。

无论皇帝说这句话的目的是不是调戏叶孤城, 听到的人显然不都能像叶孤城那么淡定——比如说南王世子,他猛地涨红了脸, 往前大跨了两步,恶狠狠地说:“成王败寇!这皇位你已坐得够久, 也该换个人来坐坐了!”皇帝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调戏白云城主, 就连南王世子也不能忍啊!

叶孤城还在默默地想着:南王世子和皇帝一样都是悲剧的娃儿,有什么好激动的……还有,你抢了哥的台词了……就听得南王世子陡然唤道:“王安!”

“奴婢在。”一个脸皱得好像菊花一般的老太监从殿后的耳房里走了出来, 他的手上竟还捧着一件龙袍。

皇帝看着王安, 寒声道:“原来是你这奴才!竟敢与南王府里应外合谋朝篡位……朕自东宫之时便倚你为心腹,你便是这样回报朕的么?”

老太监王安却不看皇帝,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其它, 他权当没听到皇帝的话,而他那昏花的老眼,则只定定地看着他手上的龙袍:袍色明黄,披领及袖俱石青、片金缘,绣文两肩, 列十二章,间以五色云,领前后正龙各—, 左右及交襟处行龙各一,袖端正龙各一,下幅八宝立水裙左右开——这便是皇帝的龙袍,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势,普天之下也只有皇帝能穿。可那老太监却是径自将龙袍捧到了南王世子跟前,谄媚地笑道:“请皇上更衣。”

南王世子满意地笑了笑,竟是当场就将他的外衣脱了下来,换上了龙袍。

皇帝见此情形,一时间怒极反笑,说:“你以为只要穿上了这龙袍你便是皇帝了么?笑话!天下臣民绝不会认你,你始终只是逆贼!”

南王世子微微摇了摇头,叹道:“殿内暗藏刺客,南王世子为表清白,挺身护驾而亡故,朕心甚哀。惟以上奉其父、下养其子以念此恩。”他一边说着这句话,一边从颈脖处向上掀起了一层薄薄的易容物,露出了他那张与皇帝几无二致的脸孔。

到了这时,皇帝终于变了脸色,他已经明白了这是怎样的一个阴谋——没有谋逆、也没有篡位,有的只是一场刺杀,以致南王世子护驾身亡……但事实上,死的是真正的皇帝,而南王世子则将从此顶替他成为九五至尊!

皇帝的背后已全是冷汗,心也仿佛掉进了无底洞一般,他虽已强自镇定,但表情上还是泄露了一丝惊惶——淡定旁观的叶孤城见此情形,毫无诚意地在心底为皇帝默哀了一小会儿:其实这个皇帝还算可以的,至少他比南王世子要强多了,只可惜这两个悲催娃儿还有一个变态的堂兄弟……所以悲剧和惨剧那都是没奈何的。

南王世子当然不可能预知他的惨剧,此时此刻正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最为得意的关头,只见他悠然地将他的外袍和易容物都递给王安,冷冷一笑,说道:“待得南王世子亡故后,就由你去给他换装。”

王安一脸荣幸至极的表情,无比恭敬地躬身说道:“奴婢谨遵圣命!”

微微颔首示意后,南王世子便再度看向了叶孤城,语气中带着憧憬和期盼,说:“如此便有劳师父了。”

戏唱到这里,也差不多要告一段落了,叶孤城漠然地看着面色苍白的皇帝,皇帝也看着叶孤城,既无奈又绝望地说:“朕受命于天,尔等竟敢妄动?”他自知难以幸免,只能最后虚张声势一把,再无他法了。

听到皇帝说的话,南王世子表情一滞,他或许还真的生出了些许怯意;但叶孤城当然是敢的,皇权在他心里本来就没有多么崇高,更别提什么“受命于天”了,所以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出剑收剑,就了结了这一场篡位的重头戏。

人总是免不了一死的,无论是皇帝还是乞丐,也无论命贵命贱,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皇帝死了,死在叶孤城的剑下。

南王世子激动得满脸通红,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摆了。王安走了上去,颤抖着手,开始给死去的皇帝换上南王世子的装束和易容,南王则亲力亲为,将殿内的尸体恰当地挪动了一番……唯有叶孤城,他依旧神情冷淡地站着,白衣如雪,不染尘埃,仿佛此时他眼前正在发生的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非弑君篡位的惊天大事。

不多时,南王父子并王安三人就把这大殿内都布置好了,南王世子立时激动难耐地坐上了龙椅,满足得不能自已。

叶孤城这才淡淡地说:“此事既成,你我约定已毕。解药何在?”虽然叶孤城十分清楚本来就没有什么解药,但形式还是要走的。

南王世子怔了怔,挤出了一抹笑意,道:“这……师父不必心急,等……”他话还没说完,殿外就传进来了一句中气十足的话:“启奏陛下,逆贼公孙氏已然伏诛,请容微臣魏子云入内详禀!”

南王世子见叶孤城面色骤变,暗道不妙,连忙解释道:“解药早在南王府中,我立时让人取来……”

殊不知叶孤城才不是为了什么子虚乌有的解药呢,他是一时之间被这个约定之外的突发状况给整懵了,就连握剑的手心里都沁出了汗来:公孙氏伏诛……那宫九呢?变态应该不会阴沟里翻船的吧,那就真的玩大了!

思及此处,叶孤城已无心再和南王世子多说什么了,他立时施展轻功飘进了殿后的耳房,然后又破窗而出,按照既定的路线左拐右拐了一番后,便隐入一条暗道潜出宫去了。

而此时大殿之内,南王世子犹自盯着耳房的方向默默出神,倒是南王冷笑道:“叶孤城绝对留不得,吾儿正好下令御林军杀之。”

南王世子闻言,心里便对南王生出了一些不满来,这故而与叶孤城有关,但更重要的是,南王世子现在是皇帝了——做了皇帝的人,难道还愿意听别人的话么?就算那个发号施令的人是他爹,那也不行。

是以南王世子避而不应,只令王安打开殿门,魏子云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却见到满地的尸体,其中还包括了他的好兄弟殷羡,顿时大惊,连下跪请安都忘了,就问出了口:“这……陛下,这是怎么一回事?”毕竟他从前也是个江湖中人,脾气比较急,对皇帝也算不得太恭敬。

皇帝知道魏子云的忠心,当然不会和他太计较,但南王世子不同啊,他本来就因为叶孤城和南王憋了气,如今更是不满,强自压下后,便淡淡地说:“殿内另有刺客,南王世子并殷羡等人护驾身亡……”说着他一拍御座扶手,站了起来,肃然下令道:“魏子云,朕命你立时捉拿太平王并其世子等人,押入天牢,择日审讯!”

既然“南王世子”都已护驾身亡了,那么此次的刺客事件自然就变成了太平王府的黑锅了——谁来背黑锅,本来就不在于真相,只在于……皇帝让谁背,谁就得背着,谁叫他是皇帝呢。

而另一边厢,叶孤城一路急赶,匆匆忙忙地来到了早和宫九约定好的地方,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人,一袭白衣,独立月下,叶孤城顿时就安了心,这才放慢了脚步走过去。

宫九察觉有人,转过头来,见是叶孤城,也松了一口气,笑道:“虽是安排缜密、计划顺利,我却还是心神不定,只有此时见到了你,方觉心安。”说着他走上前去握住叶孤城的手,柔声问:“阿城,你是不是也会为我担忧?”

叶孤城脸颊微热,却是暗想:变态又肉麻了,真让人顶不住啊……不过哥才不会担心变态呢……想是这样想,叶孤城还是问:“事有变故?”

宫九微微颔首道:“魏子云那群人追得我太紧,不好脱身,幸而之前准备周全,有人接应,便把公孙的尸体扔出去挡箭了。”叶孤城了然,想了想,又问:“后计可有影响?”

宫九笑道:“没事,我已安排了内应去处理首尾,不会留下破绽的。”叶孤城这才点头说:“既如此,我们出发去寻陆小凤?”

“不急,”宫九收敛了笑意,说:“我们还要在京城里多耽搁一两日,以观此事会否有变,正好趁此机会,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叶孤城不解地看着宫九,但他心里已隐隐有了猜测。可宫九却偏要卖个关子,他笑嘻嘻地抱住了叶孤城,凑近他的耳边,暧昧地说:“不过那也不急……现在最急的事情是……我想你了……”

“……”

月落日升,又是新的一天了。皇帝生辰之夜连遇刺客之事,自然在京中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宫里的御林军统领们难辞其咎,皇帝怒斥了他们一番,竟是撸掉了不少心腹,就连从前圣上面前的红人魏子云也被责令闭门思过,果然是帝心难测,直令不少人都心有戚戚。

而皇帝遇刺一事据说是太平王谋划的,还意图嫁祸南王,可最终南王世子护驾身死,这才揭破了这场阴谋。太平王父子俩已被关押进了天牢,等候皇帝处置了。

这种皇室内部的“自相残杀”事件向来最为江湖中人所津津乐道了,关于那天晚上的各种传言很快就散播了开来。

然而此时,把守严密的天牢深处,竟有两个白衣人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去见皇帝已严令不准任何人探视的太平王父子。谁让天牢的守卫们俸禄太低呢?只要是钱能办到的事,对宫九而言那就都是小事。

这才不过一夜的光景,太平王就憔悴了不少——向来行事低调、闲云野鹤的他莫名其妙地就被牵扯进了刺杀皇帝这种大祸事里,还会有什么好结果么?不过生为皇室中人,命不由己这种事太平王也早就看开了。

然而太平王还是免不了有些庆幸,庆幸他那个多年来毫无音讯的逆子下落不明,就连女儿也早就被带走了,那么就算是太平王府真要被判个全家抄斩,与他陪葬的也只是一个假儿子罢了——想到这里,太平王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个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的“太平王世子”,他的儿子才不会像这个家伙一样无能呢。

太平王真正的儿子自然不会是无能的,宫九默默看了看眼前这低矮阴暗的牢房,随即伸出手去轻轻一捏,就把那门上的铁锁给直接捏断了,然后他缓缓推开牢门,走了进去。

太平王听到开门的声音,先是怔了怔,他还以为是这么快就有人来提审他了,可当太平王看到了宫九,就如同晴天里降下一个霹雳,直接就把他给劈晕了,只能呆呆地喃喃道:“你……你是……”

宫九细细地打量着太平王——比之他记忆中的那个父王,太平王实在已老了许多。但听到了太平王的话,宫九还是忍不住嘲讽地反问道:“怎么,你连我都认不出了么?”

太平王猛地站了起来,一边跳脚一边怒道:“你个逆子,还知道回来……”可说到这里,他顿时脸色大变,急忙说:“你既已走了这么多年,又何必现在回来?你快走罢,走得越远越好——”太平王指着墙角的那个人,续道:“他才是我的儿子,你赶紧走罢。”

那个“太平王世子”虽是胆小懦弱,却也不傻,他听到这里,自然就明白了宫九的身份,他立时张开嘴,大声地喊了起来:“我不是太平王世子!真正的世子就在这里,别杀我,放我走……”他喊着喊着,起身就向牢门外冲去。

太平王顿时大急,连连示意宫九离开,宫九不慌不忙,只继续看着太平王,见他神情真挚,确实是焦虑忧心得很,宫九也不禁觉得心中微暖。

至于那个“太平王世子”嘛,还没等他冲到牢门边,就有一道白练似的剑光闪过,他的喊声戛然而止,人也扑倒在地,喉间汩汩的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转眼间就没了声息。

叶孤城也走进了这窄小的牢房里,静静地站着。

太平王根本没能反应过来,他此时的感觉就好像是脑子里突然被塞进了一团乱麻一般,只能怔怔然地看着他多年未见的儿子。宫九却是悠悠然地笑了起来,他牵起叶孤城的手,走到太平王面前,说:“其实我今天来,只是想让你见见他,叶孤城,我心之所系……毕竟你还是我的父亲。”

叶孤城不说话,却觉得有些脸热,这是见公爹呢还是岳父呢还是公爹呢……

即使太平王从不涉足江湖,却也听说过白云城主的鼎鼎大名,他的眼睛蓦地瞪大了,看了看叶孤城,再看向宫九,颤声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宫九傲然笑道:“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来告诉你一声,我也有所爱的人了。不过我却不会像你一样,那么窝囊,连心爱的人也护不住?!”

太平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才长叹了一声,道:“其实我也猜到了,你放着世子不做却要离家出走,是不是知道了你母妃的事。”他苦笑了起来,接着说道:“你说得对,我连心爱之人都护不住,确实无能……”而后他又看了看叶孤城,终于既哀伤又慨然地说:“你们的事我知道了,总之我从来也管不了你的事,一切就都随你喜欢吧。反正我如今犯了刺杀皇帝的大罪,怕是命不久矣……你还能回来见我一面,也算有心了。”

叶孤城忽然就觉得太平王有些可怜,宫九大约也有所触动,他微微撇开了脸,说:“放心吧,你死不了。刺杀皇帝的是南王父子……至于你,应该很快就能当个悠闲享乐的太上皇了。”

“……”太平王闻言,默然了半晌,也不再问宫九具体的隐秘和阴谋了,只笑叹道:“原来如此,我和阿媛的儿子果然不凡……福哥儿,那父王就静候你的佳音了。”

噗!叶孤城险些笑喷了:福哥儿……这个世界貌似继玄幻、惊悚和争霸之后又宅斗了……

“……”宫九感觉到叶孤城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不禁无奈地想着:老家伙肯定是故意的,不愧是我爹嘛,这么快就反扳一局了。

不过总不能让老家伙太得意,宫九这样想,便一脸平静地点头道:“太平王世子已畏罪自尽,皇帝迫于宗室压力,定不至于处斩你这个叔父的。”说着他自负地笑了起来,道:“你就安心地养老去罢,等我再回京城之日,便是我登基为帝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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