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一路向下, 海水的颜色从天蓝色变成深蓝, 最后又一片漆黑, 不知道下潜了到底多久，原本一片墨黑的海色却逐渐又明亮了起来, 船身穿越了某个巨大而透明的屏障，正式驶入亚特兰蒂斯的领域。
那是伫立在海色之中的光辉之城。
亚特兰蒂斯的传统服饰无论是在海水里还是在干燥的场所都能够使用，从舷窗外向外张望, 就能够看到一支城市巡逻的队伍手持三叉戟从不远处游过，在水中自如地呼吸。
“不可思议。”
史蒂夫感慨道：“我之前从未想象过在大海之下还有这样的一个国度。”
“我甚至想不到他们到底是怎样能够保持在陆地上和海水中都能够呼吸的。”
斯塔克坐在阿尔冯斯的旁边：“也没见他们长着鱼鳃。”
阿尔冯斯：“……”
他干咳了一声：“不好意思，不是所有的陆地人都这样。”
亚特兰蒂斯如今由奥姆·马略斯亲王摄政, 毕竟他的政绩有目共睹也很有经验, 代理国王的工作交给他大家都很放心，而真正意义上的国王亚瑟更像是全民英雄一般的存在, 虽然很少在亚特兰蒂斯露面，但是每次归来都会引得群众的围观和欢呼。
对此, 奥姆：“……”
他总觉得自己当时要死要活和亚瑟打的那一场, 没必要, 真的很没有必要。
而这一次, 出于不知名原因，他那个便宜哥哥，如今一反常态地和自己一起出现在了迎接的队伍之首。
考虑到陆地人不能承受的水压, 驾驶员直接把船开到了用魔力阻隔海水的房间里。奥姆和亚瑟站在一起，正在表情不算友善地聊天。
奥姆：“我以为你会在酒吧里当一条咸鱼罐头一直烂在陆地上。”
他现在可是知道酒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亚瑟：“哈哈哈怎么会呢！这毕竟是难能可贵的——”
史蒂夫推开船舱门打了个招呼，发现这两位亚特兰蒂斯的王心情都不错, 那个据说脾气很坏讨厌陆地人的亲王甚至脸上还带着笑意，结果刚一露头，就听到了亚瑟说出那句话的后半截：
“——难能可贵的，同时见到美国队长和钢铁侠的机会嘛！哈哈哈！”
史蒂夫：“……”
刚一露头他就看到奥姆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塌了下来。
外交真的好难啊，真的，当时就应该让神盾局派个专业人士过来的。
阿尔冯斯和托尼也从车厢里走了出来，有些好奇地四下打量，阿尔看着周围的装潢：“看上去换了风格。”
“还不是因为某人把王宫的东西砸掉了不少。”
奥姆冷哼一声，换来亚瑟的一声干咳。
而托尼·斯塔克关注的地方则在别的地方：“你们这里的能源供应是靠什么实现的？我一路上过来都没看到什么发电厂，而且水下的环境也不适合泛用的发电形式，哪怕是采用海浪发电之类利用潮汐能的方法，亚特兰蒂斯位于海底，也是很难得到能源的良好传输的。”
如果是海底石油或者液燃气的话，这种到处都是水的地方并不算合适，况且亚特兰蒂斯也不是所有的居民都能够在空气当中呼吸，因此这里的能源供应形式必须能够做到彻底隔水，或者在水中也没关系。
“热能供应有的来自于海底火山，亚特兰蒂斯的地下原本就比陆地更加趋近地热资源。”
奥姆想了想：“然后别的供能基本上是由魔力实现的亚特兰蒂斯位于你们陆地人口中太平洋地脉的枢纽，攫取地脉的魔力也比较方便。”
陆地人大都不具备联通魔力的能力，奥姆本着“说了你也听不懂”的态度表述得言简意赅，而托尼·斯塔克却根本没在意对方叙述的偷工减料，跟在奥姆和亚瑟的身后，四下打量着这个传说之中的神秘都城。
房间之外是湛蓝的海色，阿尔冯斯翻出两粒钻石轻轻点向托尼和史蒂夫的眉心，一个透明的魔术护盾顷刻间生成，像是人体描边一样包裹在两人周遭。
“宝石勋爵的加护。”
他眨眨眼睛：“能够让你们在深海中自由的活动和呼吸。”
王宫的正殿被魔力的辉光所照耀，明明是深海当中的景色，却明亮得仿佛晴朗的正午。托尼和史蒂夫两个人待在两颗钻石构筑的魔力屏障之中，听着亚瑟给他们介绍亚特兰蒂斯塞壬歌手演唱会的相关信息。
——虽然常年待在陆地上的他本身对于这些知识也不算了解，只能说经历了一通恶补之后不算太过丢脸。
“这东西不会破了吧。”
史蒂夫好奇地伸手触摸周围看不到的钻石盾屏障，因为空气和水的介质不同，他眼里所看到的景色有着微妙的偏折，伴随着他向前探手的动作，屏障也像是人体描边一般凸出去了一块，稳稳地将他包裹在其中。
“我的新战衣还是能扛住外界水压的。”
托尼戏谑地转头：“但是老冰棍你就会在水下变成压缩罐头。”
阿尔冯斯从身边经过，皱眉疑惑道：“这附近海域的魔力（mana）浓度非常高，足够维持几个简单的防御术式持续运转，而且不管基于什么理由，我一点也不希望有人死在这儿。”
奥姆跟着哼了一声，表示赞同：“要不然还会污染海水。”
托尼只能摊手：“……别这么严肃阿尔我就是开个玩笑。”
因为海下的特殊环境，不少建筑物的力学结构和地面以上截然不同，史蒂夫一边欣赏着外界的景色，一边绞尽脑汁地思考到底要怎样才能够和奥姆亲王传达一下一些神盾局千叮咛万嘱咐的和平方略——比如一些有限程度的通商，或者是关于地表垃圾处理问题的意见或建议，毕竟这位亲王阁下看上去脾气不怎么好相处，但格外好相处的那一位……
美国大兵心怀忧虑地看着披散长发手持三叉戟的真正七海之王，对方甚至在见到自己的时候眼前一亮地想要签名，毕竟哪个美国人会不喜欢美国队长呢……可惜，这家伙一看就不是管事儿的人。
果然现代社会王权集中在最能打的人身上是不可靠的，史蒂夫想，如果按照单兵作战能力来决定谁来当领袖的话，他实在是想象不到浩克去当美国总统的样子，这也太夸张了。
真正的老实人正愁眉苦脸地思考要怎么和厌恶陆地人的奥姆亲王搭上话，身穿金色铠甲的摄政王就神色冷淡地开口：“除了那个在陆地上卖武器的家伙之外，你才是真正带着目的来到亚特兰蒂斯的吧？”
美队：“……！！”
他顿时精神一振。
于是奥姆又纡尊降贵地看了他一眼：“既然是这样的话，就借一步说话吧——或者你该不会真的认为这些话说给我哥那个白痴听对方会听得进去？”
美队忙不迭地跟过去，他这些天做的准备还挺多的，从通商货物到文化沟通强行背下了不少内容，简直堪称充分发挥了他自己早年当文艺兵的技巧。阿尔冯斯和托尼则跟着亚瑟往演唱会现场的方向出发，三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天。
“我们对于和亚特兰蒂斯的建交都做了不少准备，史蒂夫说他在来之前还特地看了几本海洋生物科普，顺带还去了一趟海洋馆。”
阿尔冯斯对着这位七海之王说道：“我敢保证，地表的世界和亚特兰蒂斯一样期望着和平。”
“当然，毕竟我自己大多数时间就生活在陆地上。”
亚瑟就显得好相处太多了：“说实话，听说居然是钢铁侠亲自来亚特兰蒂斯还建了不少垃圾处理厂，我还挺惊讶的，之前周围有不少人提起过你。”
“他们说了些什么？”
阿尔冯斯颇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们在钢铁侠飞过上空的时候在地面上高喊着‘gay for ironman’。”
亚瑟回答。
阿尔冯斯：“……”
托尼：“……”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总觉得亚瑟这家伙也有点容易令人冷场的特质。阿尔冯斯干咳一声，转头看向托尼：“我记得你也有说要为了来到亚特兰蒂斯做准备？”
托尼·斯塔克心道，他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突击制作新的方舟反应炉了，但是又不能直说这就是他的准备，于是……
斯塔克：“我看了《海绵宝宝》全集。”
阿尔冯斯：“…………”
炼金术师的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好在现在跟他们聊天的人是亚瑟，要是换成了别人的话，或许这就是一场外交事故的开头。
参观者没什么正形，而亚瑟本人本身也没什么七海之王的架子，这种高难度的对话他居然还能够顺利地接上话：“啊，那个我也看过来着，我家附近的小孩子特别喜欢。第一次来亚特兰蒂斯的时候，我还幻想着这里会不会有类似抓水母的娱乐活动。”
“所以有吗？”
托尼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
“没有。”
亚瑟摇了摇头：“如果你感兴趣的话，这里还有一对一的比武大会，不过你穿着钢铁战衣的话算作弊没办法参加。”
阿尔冯斯推了推自己的单片眼镜，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这个对话的段位实在是太难以捉摸了，哪怕是宝石勋爵也只能有旁听的份儿。
短暂的参观之后，几人在一个环形的、类似大剧院一般的场所落座。阿尔冯斯和托尼等人的周遭戴着气泡格外显眼，一出现就引来了诸多亚特兰蒂斯本地居民的强势围观。
前排格外显眼的位置被魔力构筑的屏障撑起一大片干燥的空间，包括湄拉在内的一部分能够在空气当中呼吸的亚特兰蒂斯人聚集在这里落座，就像是寻常演唱会的特等席一般。如果忽略掉周围都是海水的话，这确实和陆地上的大型演唱会排场差不多。
亚瑟举起手中的三叉戟：“感谢来自陆地的使者所带来的和平！”
周围响起一片欢呼声，七海之王就是这么的受人欢迎。
舞台中央是一颗被发光的珍珠所簇拥装饰的巨大白色贝壳，穿着细麟长裙的海妖在贝壳的中央舒展开自己的身姿，手臂划过海水，长发在舞台的灯光中飘扬，谁也没能想到，演唱会的开端竟是一场无声的舞蹈。
这场面不禁让人想起希腊神话当中，爱与美的女神维纳斯在海浪与贝壳当中诞生。
“一些古老的陆地传说里，塞壬是能够用声音迷惑商船并杀死船员吃掉的海妖，她们的歌声足矣让人类产生幻觉，实际上这只是一些误解。”
湄拉自觉地接替起解说的职责，无他，亚瑟自己对于亚特兰蒂斯的历史和风土人情都没有多熟悉，而真正熟悉的奥姆……他不可能抹开面子去给几个陆地人来做讲解的。
“所以实际上塞壬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托尼好奇道。
“如今以您的神秘学知识储备，应该很容易就能够联想到了对吧？能够误导商船的歌声是夹杂了魔力在其中的咏唱，普通的塞壬歌声不会引发这样的精神混乱。”
湄拉摊手：“毕竟原本塞壬就是以擅长声音的魔术著称的嘛，就像阿尔冯斯先生擅长使用宝石一个道理。”
话题牵扯到了阿尔冯斯，被波及的炼金术师摆出无辜的表情来看了一眼聊天的众人，接触到视线之后，托尼·斯塔克笑了笑，将话题转移到另一个他感兴趣的方向：“那东西是靠什么点亮的？”
他指的是照明着整个亚特兰蒂斯的发光□□，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材质，数个巨大的光轮为亚特兰蒂斯提供照明。
湄拉对此也了解不算多：“大概……魔力？”
托尼坐在观众席上摇了摇头，他想要知道的是更加详细的东西，这座和魔力息息相关的城市让他产生了不少全新的想法，而那些浮现在脑海当中的念头亟待他去一一考证。
“虽然本质上是由魔力来供能的，但是我想点亮那个照明物的具体能量来源是电能。”
他判断到。
“电？”
史蒂夫回头，有些诧异，发电机在海里可是很难工作的。
“就像是钢铁战衣一样，虽然本质上是由方舟反应炉来进行供能，但是实际上它具备着整套将核能转化为电能的功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魔力是可以和电力互相转化的，没错吧？”
最后的这句话，托尼虽然是在对着所有人说出自己的猜想，但眼睛却是注视着阿尔冯斯，等待对方的评价。
“没错，毕竟你见过索尔，能够想到这一点也是理所当然的……”
阿尔冯斯点点头：“时钟塔的现代魔术科也有个使用流电魔术的学生，是埃尔梅罗的弟子，他的想法跟你有些异曲同工。”
魔力作为一种可以转换为各类介质的万用能源，原本就可以转化为各种各样的使用形式，而在这之中，和现代技术接洽最深的，毋庸置疑就是电能。那么，如果反过来思考的话……
“如果能够产生足量的能源的话，魔力也是可以被凭空创造出来的，对吧？”
深海之下，亚特兰蒂斯的演唱会现场，托尼·斯塔克突然就向阿尔冯斯抛出了这个听上去格外离经叛道的提问。
“……”
而被询问的人沉默了很久。
久到在斯塔克觉得对方大概是打算用沉默把这个问题敷衍过去的时候，阿尔冯斯缓缓地点了点头：“确实有这种魔术存在，但是那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说完，金发的宝石商就迅速地补充说明：“而且这类魔术师的魔术也是需要依靠自身的魔术回路作为中转的，你身体走不通魔力的话没有办法完成这种术式。”
“——而且不同的魔术一般都对应着不同的魔术师家系和身体适应性，考列斯也不可能会轻而易举地将流电魔术教给他人。”
阿尔冯斯警惕道。
这种问题如果是从别人的嘴里问出来倒还好说，按照他对托尼·斯塔克的了解，这个提问的后面就势必会跟着一系列源源不断的危险尝试。
虽然提前劝退未必会让人放弃，但是该劝退还是要劝退一下的。
托尼不禁失笑：“阿尔，我只不过是提出了一个可能性……我甚至还什么都没说。”
他凑近炼金术师的耳畔，嘴唇几乎能够触及对方的耳廓：
“不过，既然已经不打算向我出售尖晶石的话，炼金术师先生不打算卖点别的吗？作为付款足够有诚意的大客户，这是个非常值得考虑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