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气氛随即也就被陆寒夜化解，离之莹白如同玉兰一般的面孔，终于露出一丝缓和，只是那柔和之下充满了苦涩的无奈。
无奈，却也只能收拢那份压抑了十多年的悸动。
“离之，这两年里，你究竟是怎么回事？”陆寒夜和离之一起落座，就像那些年在凌王府的书房里。
“是花雨楼。”离之微微地垂目，看着自己手边那一只乳白色的茶具，那是他惯用的白玉杯——陆寒夜竟为他一直保留到现在。
鼻子有些微微的酸涩，离之说得很缓慢：“这么多年，我们都被花雨楼骗了。夜，在蓝谷的这两年，我的古墓怨毒清除之后，一直是花雨楼在暗中种植着涣散脑力的*——他倒不是真的要取我性命，就是不想让我好起来继续为你做事。”
陆寒夜眼中闪过一丝暗伤，花雨楼，真的是花雨楼。他从小带大的弟弟。
“若不是这半年里花雨楼有太多的部署而忽略了对我的钳制，我也不能顺利摆脱他的控制。”离之说着，眼目看向很远的地方，那里有种涣散的迷失：“这两年，倒是辛苦了鳐汐了……我，拖累了她。”
陆寒夜闻言心酸，他原来还想着离之脑力恢复过来之后，会忘记自己，会只记得鳐汐对他的好……却不料想离之如同大梦了两年，醒来之后，眼中依旧只有他这个夜师兄。
“鳐汐被花雨楼劫走，我不放心。”陆寒夜顾不上饮茶，便召集了几位忠于南辰的重臣托付国事。如今刚打了胜仗，赢得了时间上的相对宽裕，南辰还处于喜悦之中，士兵和百姓也需要时间恢复。
陆寒夜刚好可以趁这个时机离开一段时间。
傍晚时分，陆寒夜换回一身紫衣便踏入晚霞之中，一身翩然白衣的离之心中波澜起伏，压抑住满心的激动，也跟着陆寒夜飞入这茫茫山川之中。
两人一前一后，一暗紫一洁白，一神色焦急，一满目含情。
“速影传来消息说鳐汐已经被花雨楼带到北辰去了。”陆寒夜满目烦躁：“花雨楼那孩子究竟想做什么，他把鳐汐带走，是为了要挟我么？”
在离之面前，陆寒夜可以毫无顾忌地流露出心中的担忧。之前很多时候他遇到难题，总是要跟离之倾诉的。这个世界上能听到陆寒夜的心声和烦恼的，这么多年里恐怕也只有离之了。
离之曾经是陆寒夜的左膀右臂。如今离之恢复了，而陆寒夜已经将藏玉阁转移到秦云飞手下，让秦云飞带领着他们去开创另一块儿盛世了，离之知道后心中竟是莫名地欣慰。
他终于可以像速影那般，很多时候都寸步不离地跟着陆寒夜了。
“先不要乱，夜。”离之依旧是长发不乱，白衣整洁，看向远方的面孔透露着沉静：“我们即刻北上，花雨楼去了北辰，也不外乎一个地方，那就是北辰皇宫。”
陆寒夜点点头，离之说得对。虽然脑海昏乱了两年，但是离之天生冷静的头脑，是任何人都无法匹敌的。
四月份的北辰丹凤城，杨柳依依，碧水闪闪。
北辰皇宫中，赫连澈一个人烦闷地看着池子中的锦鲤正闪现着点点金光。
韩冥的朝堂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这几日，韩冥总是在晚间匆匆过来割破他的手腕儿，流出半瓷碗儿血液来让她服下，看她睡下之后又匆匆离去。
已经是八日过去了，赫连澈注意到韩冥的脸色变得明显的苍白。
痴等她，爱护她。现在为了她，他更是这般不辞痛苦地付出。
啊，韩冥对她的爱如此深厚，可要她如何报答？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赫连澈喃喃地：“韩冥，你忙你的朝政吧，不要因为我耽搁了才是。”
赫连澈这样说着，心中却依然是郁郁不解。她已经在山谷里春去秋来待了那么久，现在好不容易来到这有人气儿的地方，韩冥却让她整日介不能出了这座宫。可是他又很忙，只能在晚间过来陪她一小会儿，一看着她入眠，他便又重新离去了。
闷！
今日，看着天色尚早，赫连澈索性出去看看，看一看她所爱的人统治的天下，是否民风安好。
丹凤城依旧是古老而又繁华。边关的战事烧得再紧迫，也丝毫干扰不到京城的闲适。赫连澈走在街道上，看着种种琳琅。
只是有那卖旧年桂花糕的店面铺子，那种熟悉的香味令赫连澈驻足。
“桂花糕！又香又甜的桂花糕咧——”
赫连澈怔怔地站在铺子门口，看着那一块儿块儿香甜软糯的糕点，她竟然有种说不清的感触。
“难道是韩冥以前喜欢吃桂花糕么？”赫连澈歪着头看了又看，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立了片刻依旧是没什么头绪。想来韩冥也没时间陪自己吃这个，赫连澈遗憾地摇摇头，转身走了。
“夜师兄，我们是不是先从轩辕紫霄那里入手。”离之跟陆寒夜走了一路，也将这两年里天下格局摸了个差不多：“韩冥还是晚一些见的为好。”
“我也是这样想的。花雨楼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雨美儿跟韩冥之间有了协议。但是花雨楼跟韩冥之间怕还没有达到那么高的协作度。”陆寒夜和离之一起在丹凤城的街道上边慢慢地走着，边分析着。
一股香甜的糕点味道传了过来，陆寒夜和离之都是一愣。
离之看着陆寒夜顿下的身影，眼眸微微低垂，离之知道陆寒夜是在思念一个人了——那个人，曾经用一块儿桂花糕捏出来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还美其名曰“生日蛋糕”。
“夜，我记得你曾经对着那块儿‘生日蛋糕’许了愿的。”时隔两年，离之再提起来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多忌讳了：“此时何不说来听听当初许了什么。”
陆寒夜眼底有炽烈的情绪在浮动，天空很高很蓝，风儿很轻很柔……沉默很久，陆寒夜终于还是压制下心中那一团郁结，淡然道：“也没什么。不过是黄粱一梦，愿望落空罢了。”
离之惊讶地看着陆寒夜。
“这两年里你的身体好了，我便放心了。如今我只想找到鳐汐，然后，按部就班地夺取我的天下。”陆寒夜说完抬脚便走。
离之也就连忙跟上，那家桂花糕店铺离他们越来越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