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东方隐隐露出了微白的光，苏恒早早的起来，昨天掉到河里耽误了一天的进度，今天还是要早点查看一番。
出去的时候，遇上其它院子里的丫鬟或管事，碰到苏恒，叫声姑爷，打个招呼。
出了宁家的院落，依旧是沿着原本的道路走着，这范围的灵气分布，这几个月的探查也差不多了，到时只要将推演出来的小型聚气阵一摆，以后在宁家小楼就可以修炼了。
这条路雾气翻腾，与昨日并无二致的光景，接近昨天从水中爬上来的地方时，听见不远处的河面上有些响动传来，那是落水的方位。
依稀有一道身影在那儿晃动着，似是撑了一条小船。
苏恒放慢脚步，疑惑地过去，小船在水上激烈地晃动，一道女子的身影撑着长长的竹竿站在船上，似乎是站不稳，就在苏恒的观望下摇摆好久，一个不注意，摔回船里。
苏恒面色古怪的看着这一幕，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早上那个女人，今天这女子裹一件粉红色披风，身材高挑娴娜，挺漂亮的，就是这下摔跤和从小船中爬起来的样子有些损气质。
小船晃得厉害，那女子小心翼翼地爬起来，一只手轻轻撑住船航，抬起头时发鬓稍有些凌乱，忽见河边正偏着看戏的男子身影，顿时瞪大了眼睛，有些慌乱。
苏恒这才看清楚那长长的竹竿一端绑了一个网兜，上面还有些泥沙，女子小心站起来之后，手上拿了一把菜刀。
是昨天那把……披风漂亮，但有些旧了，这女子水性差或许稍微会撑船，不过等到早上没人的时候才跑来捞这把菜刀，害羞么？
想来这大抵是个以往生存环境还不错的姑娘，但眼下的环境就有些不好。
苏恒看了几眼，得出这么个结论，他对旁人倒不怎么关心，然而那女子似乎有些慌张，竹竿撑了船想要靠岸，有些慌张，小船一直在水上打转，她又有些站不稳，好几次差点摔一跤。
苏恒看了半天感觉无趣，正准备走的时候，船上的女子没把控好船只，失去平衡，碎的一下又摔回小船之中，爬起来时，有些难堪地往这边瞪过来。
苏恒也微感尴尬的道：“鸡都已经淹死了，你还捞那把刀干嘛……”
女子微微的沉默。
“鸡回来了……”
“呃？”
苏恒原本是随意开口，老实说，都猜到了，但他估错了对方的回答，话音传来之后，苏恒也有些意外地愣了愣。
“……鸡没死，陈家的……陈家的大婶找回来的。”对方做了解释。
“……哦。”
昨天这女子把鸡追得了投了河，随后苏恒也被拉了下去，没能看见后续，想来那鸡也厉害，扑腾一阵居然又上来了。
她丢了鸡竟然还有送回来的，苏恒在心中赞叹一番，片刻之后道：“能把那个杆子递过来吗？”
小船距离岸边有一段距离，那长杆原本倒是能够到，只不过若是要平举过来，那女人的力气却是不够了，杠杆的力道也令得小船有些危险，试了几次，长杆一头靠到岸边，却依旧浸在水底。
苏恒的手够不到，只好沿河而上，走出一段，才另外找了一根路边的竹竿来，从岸边伸过去，才将那女子连船一块拉了过来。
“谢谢这位公子了……还有昨天的事情，妾身当时刚刚醒来，做些……”
这女子也不是不分是非的，上了岸之后便开口道歉，同时为着昨天的事情向苏恒道歉，昨天早上被人救了却扇人一耳光，她大概是觉得窘迫。
苏恒对这事情，却不怎么在意，转身挥挥手：“没事的没事的，我还得继续了，先走了。”
报恩跟报仇一样，都是件麻烦事，先不说实际的，对方说上一通感激的言辞自己还得谦让半天，男女之间礼仪又麻烦，何必呢。
这条路，苏恒跑过好多遍了，到得预定的地方回头，半途中才终于发现了那女子的住所，那是一所临河的两层小楼，蛮别致的。
临河的那边有小露台伸出去，颇有些居于水上的风雅气息。
女子此时就站在小楼外的一小片菜地旁，菜地用篱笆围起来，昨天被她追的母鸡此时就圈在篱笆里。
女子拿着菜刀犹豫了半天，方才走进去，伸手去抓那母鸡，母鸡疯狂扑腾着反抗，她又狼狈地退了出来，赶紧将篱笆关好。
这下苏恒，倒是可以确定，女子的确是没做过事的，条件也不好，住在这种小楼当中，怕也是与秦淮河著名的娱乐事业有关的风尘女子。
苏恒这几个月来，差不多已经融入这片陌生的世界，知晓了很多相关的风
俗。
有的名妓之流给自己赎身之后，会选择单干或是弄个别致的院落住下，说是从良，其实还会陆续有恩客上门，仍旧是当红的交际花，不受他人摆布之后甚至还显得高档许多。
苏恒看她样貌姣好，却不知怎么会沦落到要自己杀鸡的程度。
苏恒一边看一边走过去，女子有一次进去，这次已经抓住那鸡了，然而一转身，母鸡挣扎逃走，鸡毛乱飞。
女子慌乱之中，那母鸡已经飞出篱笆，被看不过去的苏恒一把抓在了手上。
这次两只翅膀被抓紧，已经不可能挣脱，那女子见又是苏恒，愣了半响，大概又要道谢或道歉。
苏恒一伸手朝女子，道：“刀拿来。”
“我……”
苏恒懒得跟她说这说那客套，伸手拿过菜刀，那篱笆外的地上原本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只碗。
苏恒走过去蹲下，抓住翅膀的手再捏住了母鸡拼命挣扎的鸡头，让它将脖子凸出来，随后轻轻挥了挥刀。
“公……这位公子……那个···…君子……”
“热水烧了吗？”
“……在烧。”
“好。”
苏恒不废话，一刀割开母鸡的喉咙，开始将鸡血放进碗里，稳稳地放干血之后，母鸡也没了多少挣扎，将鸡扔地上，刀放碗上，站了起来。
“拿厨房去就着热水拔毛，然后切开翻洗一下内脏，话说回来，把它做成菜该怎么煮，你知道？”
女子闻言却是迟疑了。
“算了，找个会煮的让人家帮忙，比如那个什么帮你把鸡找回来的大婶什么的，杀只鸡不容易，别浪费了，另外去看看大夫，昨天落水天冷，不要生病了，先走了，不用谢谢我，我叫苏恒，有缘再见。”
苏恒转过身，三步两步就消失在雾气之中。
女子目送着苏恒离开，过了一会儿才微微反应过来，皱起眉头：“苏……恒……？”
以往，叶小玄也算得上长袖善舞，识人颇多，不过这男子见的都是自己狼狈的一面，而且行为与说话也怪，往日的应对之辞反倒有些用不出来。
她想了一会儿，毕竟苏恒已经跑掉了，也只好提着老母鸡，端了盛鸡血的碗，往厨房那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