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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 槁木死灰

婉如收拾好弟弟的东西刚来到过道上,正好遇到来给干儿子送饭的妈妈,便和她一起来到笠超的单身病房。

玉娘见了甘容,责怪道:“哎哟,我的老姐姐,这么热的天,你就不要送饭来了。这里什么都有呢。要是把你在热出个什么病来,我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乐乐呢,你来了他怎么办?婉儿又在这里照顾毛毛,谁管乐乐呐?”

甘容回答说:“这几天都在他爷爷、奶奶那儿呐,他嚷嚷着要来看舅舅,我没同意,怕他来了添乱。玉娘,你也不要劝我了,超超在这里,我在家里待不安稳,来这儿心里还踏实些。“

玉娘轻轻拍着她的手,不再多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玉娘端起甘容带来的饭菜,来到病床边,讨好地轻声哄儿子道:“毛毛,乖啦,起来吃点东西,你干妈专门熬了你最喜欢喝的鲫鱼汤,这么热的天赶道给你送过来,起来喝几口哈。“

连着说了几遍,都不见儿子有一点动静,最后,笠超实在耐不住心烦,一掀杯子冲玉娘嚷嚷道:“哪个喊你们送的嘛,我不吃,我啥子都不想吃,你们都出切,全都出切,让我安安静静地睡一会儿行不行嘛?就算我求你们了。“

玉娘还想哄儿子,却被老公劝住了,大家便一起都跟着他们夫妻俩出来站在了门外的走廊上。

博宽问起笠超的病情,玉娘忙把房门拉上,这才小声说起了笠超的情况,边说边抹眼泪,连庞敏和甘容也禁不住陪着流了好多的泪水。

博宽听完后满不在乎地摆手说道:“玉娘,没这么严重,这里虽说是西部最好的医院了,但要是和世界上那些一流的大医院相比,又差了一大截。现在世界上治疗脑血管疾病的医疗手段多得很,谁说一定就要做开颅手术了。我马上喊美国那边的朋友帮忙联系一下麻省医科大学的医院,麻省不行还有耶鲁,还有霍普金斯,还有梅约医疗中心,总之,不管花多少钱都无所谓,我们一定要把毛毛的病医治好,爸、玉娘,庞妈妈、甘妈妈,你们就放宽心吧。“

听了博宽的话,就像是溺水快要淹死的人突然间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玉娘两眼放光,欣喜地看着博宽说道:“对对对,我们不能只听解教授一个人的,他说的也可能对,也可能不对,我们要把视野放宽一点,看得远一点,博宽,你去的地方多,认识的人也多,见多识广,那毛毛的事就全拜托你了,你就多费点心思和精力吧。“

博宽安慰道:“玉娘,看你说的,毛毛是我亲弟弟,他的事情我能不放在心上麽?这几天,我这心里和你们都一样,也堵得慌,毛毛这病来得也太突然了,叫人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不过也没什么,爸、玉娘,放心吧,就是跑遍全世界,我也要把毛毛的病治好,我们兄弟俩今后还要在一起干大事呢!“

玉娘眼里闪动着泪花,她握住博宽的手说道:“好,好,博宽,听你这样说,我就真的放心了,放心了……“因为激动,玉娘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博宽又好好地安抚了甘容、庞敏和婉如她们一番,便赶着回去联系笠超出国就医的事情去了。

等博宽走了,庞敏拉着玉娘欣喜说道:“这下好了,超超有救了,玉娘,要不你进去跟超超说一下,刚才我上洗手间的功夫,超超自己出切走了一趟,可能听到医生和你们说的话了,要不然,他绝对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平时他好乖、好听话嘛。”

玉娘点头说好,但此时的她心里也挺怵儿子的,生怕那句话说得不对,又惹得儿子发火,便拉了婉如,要她陪自己一起进去。

这时,正好赶上护士小姐到病房给笠超测体温、量血压,等她做完检查开始给笠超输液的时候,玉娘便把刚才博宽说的出国就医的事情轻言轻语地说给儿子听,婉如怕弟弟不相信,马上附和玉娘说:“大哥这会儿回去给他那些朋友发邮件去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的,超超,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你的病真的没得你想象的那么严重,而且刚才听大哥说,现在国外医疗你这种病的办法多得很,他说现在连心脏都可以移植了,更不要说像你这种小毛病,对不对?人家医生还说了,不管多重的病,都要有好的心态、乐观的情绪,那样身体就恢复得快,病也好得快,像你这样不吃不喝的,好人都受不了,还不要说你现在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超超,你是从聪明人,你想想姐说得对不对?不然这样嘛,你在输液,不方便,姐来喂你嘛,好不好?“

笠超知道婉如是在安慰他,华系医院的神经外科那在全国都是排得上号的,人家解教授也是国内一流的脑外科专家了,连他都认为自己的病很棘手,手术的成功率也不高,哪自己这病随便到哪里去看都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了,而且,到现在为止笠超的脑袋都还是懵懵的,他还没有想明白,自己这么棒的身体咋个会突然就熊成这个样子了,而且前一两天生活还不能自理,以前也没感觉有啥子特别明显的不适啊!

这次突如其来的疾病对笠超心理上的打击比对他身体上的打击要厉害得多,但玉娘和婉如的话笠超也听进去了一些,他想像美国这样的西方国家,他们的医疗技术和医疗设备要比国内的医院先进,说不一定他们就有更好的办法治得好自己的病,这种事情确实也有可能,心里有了希望,情绪也慢慢好了一些,过了好一会儿,回了玉娘和婉如一句话:“那弄点鱼汤泡饭嘛。“

玉娘和婉如听了,像是聆听到主的福音,一时间喜不自胜,手忙脚乱地为笠超弄来一碗鱼汤饭。

笠超右手输着液,左手还没完全恢复功能,吃起饭来很费劲。

婉如看不下去了,说道:“超超,姐来喂你吧。“

笠超摇头不允,一来是不好意思;二来他可不想成为亲人们的累赘,于是他别过身子,不让婉如管,但自己的左手确实又不争气,举了半天那勺子也没碰到自己的嘴唇,还撒了一床的鱼汤。

婉如拿来毛巾擦干净床单,夺过勺子笑道:“哟,还不好意思呢,那你小时候可是追着喊着要我喂你呢,现在咋个就不行了嘛,这里有没有外人。“

玉娘也劝道:“毛毛,就让你姐喂你嘛,过几天等你手脚利索了,我们再自己吃哈。“

笠超只恨自己不争气,看道婉如把鱼汤饭吹凉了送到自己嘴边,只好张嘴吃了起来,再说闹了半天,他也有些饿了。

吃完饭,婉如又喂笠超吃了一些水果,然后喝茶漱了口,一扭头,笠超看到一旁的玉娘脸上流露出欢喜与欣慰的神色,笠超一下子良心发现,心想这几天把家人们折腾得够呛,看到玉娘和婉如脸色灰暗,面带倦容,又心疼了,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你陪爸回去嘛,我这儿又没得啥子事,有姐在,还有护工就可以了嘛。你先和爸回家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来嘛。你喊我干妈和师娘都回切嘛,要是把她们累出病来,我就更难受了。“

见儿子慢慢恢复到常态,玉娘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她爱怜地抚摸着儿子的脸庞说:“傻儿子,只要你感觉好了,妈妈就感到一点都不累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别吓着妈妈、让妈妈为你担心好不好?“

笠超温顺的点了点头答应着玉娘。婉如也劝玉娘和义父领着长辈们都回去,她说这里有她就可以了。这么热的天,千万别让长辈们受累生病,那就更麻烦了。

玉娘是真的累了,想去宾馆里眯一会儿,当她刚走到门口,笠超忽然喊道:“玉娘,明天早晨你吃完饭就来哈。“

看道儿子那依依不舍的样子,玉娘又想哭了……

当玉娘来到门外,告诉大家笠超吃饭了,还吃了好些水果,长辈们都兴奋的流露出欣慰的、如同孩子般的笑容。

但是庞敏不愿走,她说:“离开了超超,不管是住在宾馆或是家里头,我的心都是慌的,不踏实,我就在病房头睡,万一哪个想来惹是生非,找超超的麻烦,只要有我在,哪个都讨不道便宜去。“

玉娘他们劝了半天,庞敏就是不走,玉娘晓得拗不过她,只好随她了。

上官仲轩走之前,来到床边对儿子讲了一番话:“小超,慢慢试着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先体会和感觉到自己的呼吸,然后聆听自己你内心的声音,静寂生慧,爸爸相信你,你肯定会好起来的。”笠超听了若有所思,默默地点了点头。

玉娘也没回家,只是回到宾馆里休息,仲轩怕她身体吃不消,劝她还是回家。

玉娘摇着头打着哈欠说:“这里离毛毛近,在这儿住我心里还踏实些,万一有什么事情,到毛毛那儿也快一些,你回去吧,记得让英子给我和庞妈妈准备几件换洗的衣服,你来的时候给我们带来。”

上官仲轩见玉娘执意不走,也没办法,就说:“好吧,我拿了衣服就回来陪你吧。”

话没说完,见躺在床上的玉娘却已经睡着了。仲轩爱怜地抚摸了一下爱妻的秀发,替她盖上半拉被子,然后轻轻带上房门走了。

吃完饭的笠超感到很无聊,便拿出手机玩,三天没开机了,手机屏幕上显示有不少的未接电话和短消息,有好几条都是青柔发来的,还有她的几个未接电话。拿着手机的笠超沉思起来,这会儿他才有时间思考他和青柔的事情,从开始时对她狂热的思念中慢慢冷静下来,他想起了临床那个叫蒋道涵的小伙子,并开始慢慢地理解他为什么要轰走、气跑他的未婚妻,这时的笠超太了解他当时的心情和想法了,那是为了爱,一种更加深沉的爱,他不想拖累自己的未婚妻,不想成为她这辈子的负担,当然这其中也夹杂着自卑和对命运的一种深深的无奈!

这时的笠超甚至想到了山城那个叫作婷婷的夜总会小姐,为了给自己患了重病的男朋友治病,那么好的一个、正值豆蔻年华女孩子竟跑来出卖自己那么美好的身体赚钱,想到这些,都让人唏嘘不已。

如果有可能笠超也不想牵连和拖累自己的任何一位亲人,更不用说他的爱人,自己深深爱着的那个好姑娘。

于是笠超暗暗在心中做出了抉择,他想到青柔现在还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拖累了自己这么多的亲人,那就不能再连累自己的爱人了,笠超绝望的想:弄不好真的会残废的,那就成了柔柔这辈子的负担和累赘,会毁了她一辈子的。这么美好的一个可人儿,她应该又更美好的生活和未来,我绝不能亲手毁掉她那么美好的一切!“

笠超下定了决心,但他还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拿起电话,字斟句酌的给青柔回复了一条短信:“柔儿,这几天工作好忙,昏头转向,分不开身,等你回来后再好好跟你说吧,在外面,一切小心在意,家里一切安好,勿念!”

青柔很快就回了信息,说她马上又要去排练了,知道笠超很好就放心了,还嘱咐笠超要注意休息,少喝酒。在短消息里青柔还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她要笠超每天都要抽出一点点时间来给她发一两条信息,不能像这两天一样玩失踪,让她好担心。

笠超答应了,并向她做出保证,不论再怎么忙,每天都会发一条信息问候她的。

青柔马上就发来一张动画的欣喜笑脸和满屏幕色彩艳丽的鲜花……

晚上,庞敏让婉如他们都早点回家休息,她冲完凉,坐在笠超床边用一把打芭蕉扇替笠超搧着风赶蚊子。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

不知何事触动了笠超,他躺在床上眼睛出神的望着虚空处说道:“不晓得为啥子,这几天我老想起师父他老人家,说不一定我这次真的要去见他了。”

庞敏听了马上啐了一口,还用芭蕉扇拍了他一下嗔怪道:“超超,不要说这些丧气话,这么一点小病小灾就把你吓成这副模样了。你才好大年纪嘛,往后的日子还长得很,我还准备着带你的娃娃,再往后还要带你的孙孙呐!要是你现在敢切见你师父,照他那个脾气,他不一顿老拳把你打回来才怪噢!哎呀,咋个我也说这些莫名堂的话哟,呸呸呸,快点,你也给我呸几下。”

笠超被逼着呸了几口,心里却暗暗苦笑道:“小病小灾?这次才不是啥子小病噢,会要命的,真正要了我的命倒还不怕,就怕不死不活的那才更要命哦,如果生不如死那还不如死了干净!”沉默了一会儿笠超又问道:“这次如果我要切美国看病的话,你跟不跟道我切呐?”

庞敏回答道:“我咋个能不切呐,你到哪儿我跟道哪儿,陪到你我才安心些,再者说了,万一遇到个不长眼睛的来找麻烦,也过不了我这一关是不是嘛。”

笠超听了嘿嘿笑道:“那肯定啊。师娘,美国耍的地方好多喔,有总统山、国会山、有纽约、曼哈顿,还有科罗拉多大峡谷,尼亚加拉大瀑布,到了美国,你都要去看看。”

庞敏趁机说道:“是哈,这么多好耍的地方我都想去看看,所以你要把身体养好,带道我切,没有你带道我,我咋个找得到嘛,我又不会说外国话。放心嘛,超超,听你哥说,那边的科学发达得很,肯定能医好你的病的。”

笠超听了心想:“但愿吧,只要不把我医得不死不活就好了。”

第二天,玉娘、婉如来换庞敏。玉娘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悄悄问婉如说:“哎,这几天昏天黑地的,我这才想起来,怎么没见青柔来呢,现在毛毛这个样子,她应该来看看他、照顾他才对呀。”

婉如回答道:“噢,前几天听萌萌她们说要出去参加全国大学生文艺巡回演出,这几天就应该回来了吧。”

玉娘“噢”了一声说:“毛毛现在这个样子,让她请个假先回来吧,有她在这儿的话,毛毛的情绪可能还要稳定些。”

婉如冲笠超那边撅了撅嘴跟玉娘小声说道:“这事儿还是先问问他吧,要是他不乐意,又要发天大的脾气。”

于是,玉娘端了杯淡茶水喂儿子喝,然后小心翼翼给他说了一下这件事情,征求他的意见。

笠超听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玉娘她们说道:“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她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玉娘听了感到很吃惊又万分意外,问他说:“怎么就分手了,你们俩成天腻在一起,如胶似漆、难分难解的,怎么会说掰就掰了,毛毛,你不要忽悠我们!”

笠超喝了口茶,漫不经心说道:“怪我运气不好,我约了个小模特儿玩,幽会时不晓得咋个被她撞见了,真是见了鬼了!她就跟我哭闹了一通,骂我没良心不知羞耻,我脑壳一发热,就和她吵了起来,就……就……”

要是笠超说别的,玉娘绝对不会相信,但要说这种风流韵事,她倒信了个十足十,她的孩子她最了解,自己的儿子生的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嘴巴有能说会道,像抹了蜜糖,把人哄得神魂颠倒,试想天底下有哪个女孩子能轻易抵挡得住他这种魅力,只是他怎么能去伤害像青柔这么单纯这么善良的好女孩呢。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玉娘觉得心里堵得慌,恨儿子不争气,“嚯”地站了起来,指着笠超训斥道:“你怎么成天就像个馋嘴猫似的,你这是想要……”忽然意识到想在可不是责怪儿子的时候,便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婉如听弟弟这样说,也信了一大半,只是奇怪怎么没听萌萌或是其他什么人说起过这事儿,于是她掏出电话对玉娘说道:“要不我还是给青柔去个电话吧,告诉她超超现在的情况,柔柔这人心地纯善,知道以后回心转意也说不一定的。”

话音刚落,就听得“啪”的一声巨响,笠超把手中的杯子狠狠砸在了墙上,茶水四溅,接着就听他低声吼道:“我就这么贱麽?我上官笠超是那种吃回头草的人吗?如果你们不想要我去死,就永远不要在我面前再提青柔这个名字,更不要背着我使什么手段,要不我马上就死给你们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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