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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峰顶

再漫长的时间也有过完的一刻,这个夜晚对于罗伊等人来说就是这样。所以当精灵们都纷纷散去的时候,少年们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好像又经历了一场真刀真枪的战斗一样,满身都是大汗过后的虚脱感觉。

克里斯蒂娜圣女对大臣和侍卫吩咐了几句,便带着女儿和罗伊一行人,来到了大殿后方的小厅里休息。她喝退了随从之后,丽娜立刻如同一只小燕子一样,终于没有再控制自己的情绪,直接扑到了母亲的怀抱之中。

克里斯蒂娜轻轻把丽娜揽入怀中,爱惜地抚摸着女儿那头柔顺的金色长发,轻声地喃喃道:“孩子,辛苦你啦,真是辛苦你啦……”

丽娜公主的小嘴一扁,几乎就要哭了出来,眼泪汪汪地说道:“我不辛苦……母亲,姐姐她……”

克里斯蒂娜圣女面色一沉,仿佛是被重新唤醒了失去大女儿的伤心,语气果断地轻声道:“你放心,你姐姐的仇,无论如何是要报的。兰尼斯特那边的军兵不弃不舍,唉,如果查明真的是暗夜精灵族,也只好就……”

“妈,不是暗夜精灵族干的!”丽娜听到这一番话,才突然想起了什么,退出了圣女的怀抱,飞快地说道。

“哦?你怎么知道的?”克里斯蒂娜圣女眼睛微微眯起,狐疑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儿。

“母亲,先前你不是也做出了这样的预料,不太可能是黑暗精灵所为吗?”丽娜的目光转向了罗伊几人,接着说道:“我知道这件事,也是运气使然。罗伊他们把我救出来之后,在卢森和黑暗精灵的部落都有过停留,也知道了其中的很多内幕。卢森伯爵亲口承认,是他受到兰尼斯特的二王子卡谬的指使,派人去办的这件事!”

“卢森伯爵吗?那小家伙居然有这个胆量……”圣女低声自语道。

“那个人很坏,他现在已经死啦!”丽娜解释道。

“等等,你先停一下。你和你的这些朋友,最好把这件事说明白了,这不仅仅关于你姐姐的深仇大恨,还关乎我们精灵族和人类的外交关系,绝对不能当作儿戏,我也不会因为你的几句话就相信了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吧!”克里斯蒂安圣女恢复了平静,目光在女儿和罗伊几人之间逡巡不定,淡淡地说道。

无奈,丽娜公主只好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叙说了一遍。从她被“希望之光”冒险团从兰尼斯都的监狱救出,到卢森行省里的各种遭遇,最后是瓦解那假冒黑暗精灵的“守卫者”山寨,以及最后卢森伯爵临死前的透露真相。当然,这其中关于蝶舞的细节,都被丽娜隐去不谈了。

“原来是这样吗……”圣女听罢,一首支颌,若有所思地说道:“卢森那家伙胆子居然这么大,十年前来精灵之城的时候,还是个谦恭有礼、风度翩翩的君子,现今也居然堕落至斯。只是你这番言语里,倒是有几个破绽,丽娜,我问你,那个被他强迫收买的黑暗精灵,究竟是谁,能有那么大的胆量和本事,做出那许多强力的魔法箭?”

“她……那个人……也和卢森伯爵一样,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丽娜有些迟疑地说道。一般来说,精灵是纯真而直率的,基本不会说谎,只是丽娜这样想着:从前的那个黑暗的蝶舞已经消失不见了,现在的她是全新的一个人,“守卫者”山寨里的那个人当然已经是不存在的了。

“丽娜,我不希望你骗我,你现在是我唯一的女儿了呀!”克里斯蒂娜圣女突然抬起了头,目光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一切虚伪和谎言:“我把你生出来,从小把你养大,自然最是了解你。你那些语焉不详的地方,只是为了尽量避免提到一个人吧!我问你,你身后那个披着斗篷的人,究竟是谁,为何有那么强烈的黑暗元素波动!”

“这……她……我……”面对母亲咄咄逼人的逼问,丽娜显然有点措手不及了。

“喂喂,我说圣女阿姨,别对你女儿这么凶嘛,你瞧,连我都有点吓坏了。”罗伊突然踏上前一步,笑嘻嘻地说道。

圣女没有理会他,只是紧紧地盯着蝶舞,一刻都没有放松,一股强大而无形的威压,逐渐弥散在狭小的空间里,让人不由自主地汗湿重衣。

“神灵给予了我们生命和未来,时刻指引着我们前行的脚步。”克里斯蒂娜圣女突然缓缓开口了,像是说给蝶舞,和其他在场的所有人,又仿佛只是自言自语:“不要认为我一无所知。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已经知道了大概,现在,只能是更加确定了。被诅咒的人啊,你何时能像迷途的星辰般寻到迷雾的前方?”

“妈妈,我不是想骗你……这这件事……蝶舞……她……我……”丽娜的小脸突然间憋得通红,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不必多说了,我什么都明白。”圣女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有自己独特的消息来源,黑暗精灵里也

有我的眼线,你们那一场闹腾可是真够大胆,要知道卓依那家伙如果真的发疯,那可是谁都拦不住的。”

蝶舞点了点头,缓缓拉下了面上的斗篷,一张美丽却有些沧桑的脸庞,出现在柔和的灯光之下,暗红色的魔纹闪现出诡异的色彩和光辉:“我并非有意隐瞒,只不过恐怕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什么人会喜欢看到我吧!”

“唉!”圣女突然颓丧地叹息一声,缓缓说道:“本来,我也是一样的想法。只不过经过你们这件事,一点变化出现了,虽然只是一点点的、非常细小的征兆,但确实是出现了。我想,卓依恐怕是看到了神灵的旨意,才没有阻拦你们的离开。”

克里斯蒂娜圣女突然转过了身,来到了房间里的书柜之旁。她在书柜旁边的烛台轻轻抚摸一阵,也不知道触到了什么机关,那古色古香的檀木书柜居然“吱呀”一声,向另一侧自动缓缓撤去。

书柜原先挡着的地方,一个墙壁上的圆形洞门,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这洞门并不是仓促造就,而是看起来特意建造、并且十分精心和用心。圆形的门边被淡金色的镶边包起,一直延伸向内。

门里是另一间小小的暗室,与这个房间的明亮不同,室内几乎没有任何光源,而只是有挤到诡异的幽绿色光芒,在轻微地、毫不间断地闪耀着。

“风啊……自然啊……”罗伊的耳中,突然再一次出现了那回声般的神秘声音,也就是所谓的“神之音”。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如深潭般漆黑和清澈的眼睛里,又充满了短暂的片刻失神,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圣女仿佛若有所感,轻轻地瞄了罗伊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缓缓走进暗室之中,对丽娜等人做了个跟进的手势。罗伊进入室内之后,却发现里边是别有洞天——从外部看起来本来十分狭小,但是当亲自进入内里,却是出乎意料的宽敞的空间,到处弥散着淡淡的异种香气、和不知道来自于何处的微风。

再向前望去,室内的尽头,居然漂浮着一模一样的两本巨大的书籍。每本书足足有一人多高,有些违背重力规律地浮游在半空中,缓缓进行着自传。巨大的黑色封面上,是略有差异的繁复花纹,闪烁着淡绿色的光波,微微如心脏般跳动着。

精灵典籍。

克里斯蒂娜圣女和丽娜都双手交叉在胸前,低声虔诚地念颂着什么,半晌,才缓缓抬起了头。她转过身来,对蝶舞说道:“你也知道,精灵之森的自然元素和能量一直在流逝、削弱,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一切就都将变成虚无一片,精灵族也会没有什么未来可言。可是,在你们逃脱的那个仪式的上午,这沉寂了许久的精灵典籍,居然有开始了重新的律动、风元素和波动也比以前强了许多。也许,这就是神的旨意吧!”

罗伊本来有些昏昏欲睡,听到这里却是一个激灵,精明如他,怎么可能放过这样好的机会,连忙走上前去,露出自认为友善的大咧咧的笑容,飞快地说道:“圣女啊,你看,是这样的。你也发现了,我们这一行人,好像就是神灵、什么自然神的眷顾一样,是不是啊,哈,所以呢,我们要做的事情,那就是神的旨意喽。唉,我就直说了吧,精灵之城里有个风之神殿是吧,就是温迪神殿,我们来这里,除了护送丽娜公主,就是想去神殿一探究竟!”

“温迪神殿?你们去那里干什么?”克里斯蒂娜眉头一皱,显然没有什么心理准备。那神殿作为从一开始就建造在这里,一直守护着精灵族的风之神祗自然之神的象征,几乎很少被提起和踏足,一直被认为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当然,也并不是真的不想去,理人精灵圣女都曾经试图派人进去过,可是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能通过神殿的大门。

“呵呵,倒也不是想干什么。”罗伊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看到圣女认真而探询的表情,才知道不说出来恐怕是没办法顺利过关,只好长叹一声道:“这件事情啊,其实也对精灵族有好处不是?我本来是受了兰尼斯特的拜恩斯魔导士的嘱托,才会来到这里探寻神殿的,额,也许还有个别的什么人,不过你要知道,我们绝对没有恶意,何况我们费了这么大力气和危险把丽娜送回来,就这一个请求,也不算怎么过分吧?”

“话倒是这样说的,”克里斯蒂娜圣女明显有些动摇,但是又迅速而飞快地摇了摇头:“恐怕还是不行。你们护送丽娜的恩情肯定是要报答,只要力所能及的事情和酬劳,都不放在话下。只是这温迪神殿,是精灵一族最大的神祗,并非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了的。我虽然贵为精灵一族的圣女,但是当遇到这种牵扯到族中传统和神迹的事情,自己也很难拍板,肯定是要和长老院、祭司团共同决定的。”

罗伊耸了耸肩,关于精灵族的顽固、守旧和固执,他算是见识的够多了。不过一路走来,他坚信只要有心,什么事都不在话下,只是淡淡一笑道:“有圣女就足够了,到

时候谈报酬时候,还希望圣女能够坚持一下,船到桥头自然直,再想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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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世界。

漆黑的山峰没有任何光源,从远处看去是死寂而消沉的一片石头。冰冷的岩石和碎骨铺满所有角落,让人几乎没有办法顺利喘息。

越是向山峰上行去,就越是感到这个世界的冷漠和凄凉,离铅灰色的浓云越近,就越是感到沉重的压抑和无尽的黑暗。

随着海拔的提高,不够强力的亡灵生物,显然没有办法承受倍增的压力,脚步开始变得迟缓起来,但是马上被身后蚂蚁般蜂拥而上的同伴挤到一旁,甚至踩扁在脚下。

诺拉那密密麻麻的死灵生物军团,已经比一开始数量稀薄了许多。有在无数场战斗中死掉的,有被诺拉和罗伊吸收当作能量的,甚至有被没有意识的、只管一味向前的同伴所踩死的。

它们的头上,漂浮着一个黑灰色的光团。这是一个小小的身体,全身都覆盖着闪闪发亮的、纯黑色鳞甲一般的甲片,身后是一堆大得惊人的翅膀,而且是不协调的一黑一白。黑的翅膀犹如泼满了墨水,白的则光洁的好像天使的羽翼。

诺拉那看起来非常细小的身体里,却蕴含着无比巨大的能量,几乎就要喷薄而出,仿佛没有地方释放一样。他手中毫不费力地提着一把长约五米的硕大的黑色战枪,整个枪身都散发着金属的光泽,看起来非常锋利而沉重。

诺拉漂浮了片刻,突然诡异地停在了半空当中!因为,当他抬头看去的时候,在他的目力所及的不远处,居然出现了一座异常高大雄伟的城堡!

城堡的最前方,就是那座让他魂牵梦萦的、一直渴望的巨大的门扉。这大门非常宏伟,高度和宽度都非常惊人,仿佛是一百个人高的巨人,才能轻轻踏过门槛一样。整座大门通体呈纯黑色,边框则是比最纯净骷髅的白骨还要洁白的惨白。

这一黑一白,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对比,强烈的视觉效果,震撼着所有看向它的生物,仿佛世间的一切在这扇门之前,都只是蝼蚁一般渺小而卑微。

诺拉感到自己的心跳居然加快了,当然,刚刚拥有实体的他,在这个死亡世界的位面,并不能说真正的有什么“心”。但是那种千百年平淡生活里一直没有过的,不由自主的颤栗和兴奋,还是异常清晰地浮现在意识之海的深处。

仿佛是感应到了主人的喜悦和激动,诺拉身下的死灵军团,发出了乱七八糟、闹哄哄的聒噪和吼叫,加快了前进的脚步,全都发狂一般向山峰上,那座大门里,做着最后的冲刺!

突然,那扇门的两侧,裂开了两条细细的缝隙。这细缝并非是开门、或者什么建筑物的敞开,而是完全从空气中、那阴暗的空间里,出现了两道空间的褶皱和缝隙,就仿佛是被什么人硬生生把空间撕裂了一样!

缝隙里出现了两个庞大的巨人,随后是跟随着涌出的,数量几乎无穷无尽、海洋般奔涌而出的拼合骷髅!

“巨人”这次对于这两个怪物来说,已经是一个非常褒奖的词汇,因为他们顶多的是比骷髅要强一些——庞大的身体竟然只有一层薄薄的、几近透明的薄膜,内里骨骼的清晰脉络和纹路,都异常清楚地展现在诺拉的面前。

“啊呜……”两个巨人发出了震天般响亮的怒吼,发狂般向诺拉的军团冲来!那巨大的身体每一步奔跑,都引起山峰的轰然震动,骨架和碎石、以及相对弱小的亡灵生物,都沿着陡峭的山峰向下滚去,落入了无底的、如同黑洞一般的万丈深渊!

巨人踏入了诺拉的死灵军团里,巨大的脚掌马上把无数亡灵生物踏成一团团的碎块粉末,两双大手在半空里猛然旋动,每一次都带走数十个死亡生物的灵魂!

“吼!……”诺拉先前收伏的那只三头地狱犬,凶狠地叫嚣着,扑向一个巨人的大腿,但那坚硬无比的、几乎可以碎石的钢牙,竟然连那层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薄膜都没能咬穿!

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这地狱犬看起来倒是威风凛凛,但是此刻在这惊人的怪物面前,竟然犹如宠物一般的渺小和卑微。那巨人怒吼以后,随手一扒拉,就把三头地狱犬打得倒飞出去,只是靠着锋利的利爪扒住一块巨大的岩石,才没有摔下山峰,成为一堆血肉碎块。

诺拉长叹一声,自己的军团里除了罗伊,其他的看起来还是太弱了,这开门的战斗,看来也要自己亲自出手。

“罗伊,在那边加把劲,这时刻就要到来了!”诺拉突然一声尖利的长笑,黑色鳞甲覆盖的身体完成夸张的弧度,下一刻,手中锋利的巨大黑色战枪,如出膛炮弹一般猛然激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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