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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化骨岭

嗷呜——

狂风肆掠,暴雪横飞,在静寂无声的山脉边缘,一座低矮怪山很内敛的龟缩在荒凉的大地上。暴戾的风雷和无情的岁月,早已将它的峥嵘棱角绞成了碎屑。

这座不知名的怪山,如今就像一个佝偻的老人,除了苟延残喘,便是望海兴叹。

无名怪山没有峰,齐平的山顶光秃秃的好似一截木桩,怪山不说话,但见过它的界灵心里都清楚——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老者。

百万年以前,高约万仞的无名山如界碑一般矗立在山与海之间。它傲视群峰,笑看苍生。直到有一天,山南的深海中出现了一头旷世凶兽。这只心比天高的海兽常常凝视着山北的黑暗深处——

它能清晰的感应到山北的那股古老力量,这种威胁,如芒在背!

僵持万年后,新崛起的势力终于越过了无名山,这次,海兽触到了古老王者的底线,战争瞬间爆发!陆兽与海兽各集结了数百万的强者,双方在无名山地区展开了拉锯战。

它们从午夜战斗到黎明,从黎明又厮杀到午夜,当海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战争结束了。

杀死了第七十六位挑战者,古老王者带着一身的疲惫与孤独,又蛰伏了起来。山南地区渐渐恢复了宁静,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是,无名山被海兽之王喷出的毒液腐蚀掉了满身的生机,而陆兽之王吐出的烈焰又熔煅了它的半座山头。在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真正结束后,无名山所在的地域,数十座山峦被火毒与蛮力毁成山谷与盆地,鸟语花香的桃源也被毒瘴迷烟熏成了焦炭和烂泥。

最惨的还是无名山,它被拦腰斩断,留在原址的成了秃山,飞出几十里外的成了荒岭。

一个生命的尽头便是另一个生命的开始,在百万年的休养生息之后,古战场又重新焕发了生机。这里渐渐又有了飞瀑流泉,赤崖丹峰,雨林沼泽……

几十万种生物聚集在此,生息繁衍,它们和它们的后继者,构建了一个又一个平静而不平凡的时代。

在无名山光秃秃的山颠,近百间石屋围成圆圈,好像一座军事要塞。在这个万籁俱寂唯有风吼的深夜,于圆圈最核心的一座高大石屋中,火光闪烁。

几十个老弱妇孺跪成几排,正虔诚的朝着一个雕像不停叩拜着:

“鸑鷟大神怜鉴,求您保佑我们黑崖部落的汉子们平安归来…… ”

“神呐,暴雪以后,山里的猎物越来越少。如今我们部落的储粮已经撑不下两天了,求您保佑,保佑黑崖的男人们今晚能狩猎成功,满载而归。”

“呜……哇……”喝不到奶水的小娃娃们,哭声渐渐的变成了低吟。

……

暴雪渐融的深山密林,温度比刚下雪的那会儿更低。二十多个身穿兽皮大衣的山野莽汉,正静静的潜伏在一处半人高的灌木丛下。厚厚的积雪覆盖在他们的兽皮外衣上,那渐渐融化的雪水滑过兽毛,有的滴落于地,有的则倒流进大汉们的脖颈中,不难看出,这伙人守在此处已经多时了。

他们按剑持刀,蓄势待发,几十道火辣辣的目光,全聚焦在不远处的一只庞然大物上。

“哈……”

冷风吹过,一个方脸厚唇的汉子悄悄伸出手来哈了口气,在寒风中卧雪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呔!”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四十来岁,神情刚毅的汉子突然暴跳而起。伴随着他的怒吼,一只闪着寒芒的铁箭呼啸着在半空划过一道冷弧。

紧着那声‘噗’的闷响,众人耳畔又迎来一阵晴天霹雳般的咆哮。

为首大汉的一声‘呔’,那便是冲锋的号角!手脚已经快要冻硬的莽汉们立即站了起来,刹那间,十几支箭也呼啸着射向那五十米开外的雷兽。

又是一阵金石相击的碰撞声,那些利箭裹挟万钧之势直刺雷兽要害。为首大汉在射出第一支箭后不待停留,只见他双脚蹬地好似饿虎扑食,腾空之后就地一滚。也就是眨个眼的功夫,大汉已经单膝跪地,上身后仰,左手持弓,右手搭箭,

嗖嗖嗖——

竟然是三箭连发!

吼!

才一个照面,四只铁箭先后没入雷兽的左眼!这四只箭,一支比一支劲暴,锋利的箭头瞬间击爆了雷兽的眼球,而后又死死的嵌进了眼球深处的颅骨。

猎猎作响的箭羽钉在雷兽的眼眶中剧烈的颤动着,好像劲风下的旌旗。

唰——

这是第三波箭雨,咆哮的雷兽紧绷着肌肉,碗口粗的栎树在它那坦克装甲般的庞大身躯下一击即断。

“射它的眼!”

为首大汉吼出这声后,手里又多了几支带着倒刺和长绳的羽箭。

雷兽是生活在山脉中部的猛兽,它是一种大型的鹿,却有着不输犀牛的褶皱厚皮。在雷兽的厚皮上,泥浆,苔藓,木屑与松脂混合而成的保护膜,密密重叠了好几层。

雷兽能活八十年,智商不输人类,为了自我保护,它们经常泡在泥浆和油田中,打滚,沾花,惹草,蹭松树,几乎是日常必修课。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积累,它们外皮的防御力着实惊人!

这群大汉射出的几十支利箭,劲道之大可穿木靶,但箭头扎到雷兽的身上,最多也就擦出一道火花,划出几条细痕。伴随着叮叮当当的撞击声,近百支利箭纷纷坠地。

偶尔有几支插进了雷兽的身躯,却连滴血都没掏出来。

这只成年雄性雷兽,体型硕大,重达两吨,完全可以与大象一决雌雄。眼部受伤的巨兽疯狂的扭动着脑袋,在它的额头之上,一柄铁锤般的硬角上下翻舞,砸石石碎,锤树树倒。

雷兽之所以叫雷兽,不是因为它会放雷电,而是它天生嗓门大。它咆哮起来能震晕五米内的牛马,对人族来说,这种野兽很危险,皮厚力气大不说,嗅觉比狗还灵敏,最可怕的是,这畜生记仇。

杀不死它,你就得死——

不死不休!

黑崖部落的汉子们天没亮就进山狩猎了,他们在山脉外围兜兜转转了一天,可怜巴巴的只捡到了一只狍子。就这,还是个被其他野兽吃剩下的半边狍子!

眼看天就要黑了,想到饥肠辘辘的族人,头领一咬牙,去中部地带碰碰运气。

不能再吃余粮了,否则,两天后大家只能喝西北风!

上天垂怜,在翻越了好几座山头后,一只落单的雷兽出现在了这些汉子们的视野内,围捕雷兽很危险,但饿肚子更危险。众人一路尾随,不料雷兽太警觉,它闻到人族的气息后撒腿便跑,若不是首领有超强的追踪能力,这只雷兽早跑没影了。

族人轻轻哈了一口气,嗅觉灵敏的雷兽顿时就做出了应激反应,就在它准备撒丫子逃走的瞬间,首领一箭射中了它的眼。虽说那一刻不是攻击雷兽的最佳时机,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少族长,小心!”

狂怒的雷兽抽动着鼻子瞬间便锁定了那个单膝跪地的中年男人,没入眼眶的利箭上,仇人的气味让雷兽彻底颠狂了!它扬起石磨般的铁锤急速奔来,好像一辆刹车失灵的渣土车。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拉直了角弓,就在死亡之锤降临的瞬间,五支箭咻的一声齐齐射进了雷兽咆哮的嘴中。中年男子果断的把角弓一扔,借着脚蹬巨石的反推之力,他后背贴地,倒滑十几米,竟朝着狂奔而来的雷兽方向,撞了过去……

这是险招,也是杀死雷兽的唯一手段!

中年男子好像泥鳅一样钻到了雷兽还在狂奔向前的腹下,不知何时,一把如冰锥般的利刃被男子紧紧握在了手中,只见他奋力向上一拉,雷兽一个踉跄,前蹄折地后身躯也跟着侧翻倒下。

男子不等那雷兽起身,三尺长的利刃‘噗’的一声,全部没入了雷兽的菊花。

嘭!

望着抽搐腾挪的雷兽,黑崖族人纷纷雀跃起来,突然,一支九尺长的铁枪擦过中年男子的额头,不偏不倚的钉在了雷兽的大腿上!

雷兽先是眼部中了四箭,而后是口舌吃了五箭,紧接着又是腹下的小零件被齐根斩下。

最惨的——

是菊花被捅进了一把三尺长的利刃。

“戒备!”黑崖部落的男子常年活跃在山林之中,反应不是一般的灵敏。这杆突然袭来的黑枪,分明带着歹意!

“御敌!”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长枪袭来,山林立刻陷入了死寂。许久之后,远处的黑暗中飘来一声警告——

“黑崖的朋友,化骨岭是我们大河族的猎区,你们越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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