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被毁灭的故乡过了一夜，第二天张松岚就像没事人一样返回自己的旗舰上开始正常办公，尽管看起来和平时的张松岚毫无差别甚至工作还更加努力了，很多人却在怀疑张松岚的心理状态，于是乎诸多质问都集中到了张松岚唯一带过去的副官陈羽莲身上。
“张总长的情况怎么样？”这群人中为首的莫属南联议长拉斐尔，他以前是陈羽莲的背后雇主，现在却不敢在陈羽莲面前摆出老上司的架子来了，要说能和张松岚有情感连接的人，同是海拉尔流亡者出身的陈羽莲绝对算关系最近的那个。
“坦白说，我不知道。”陈羽莲困惑地摇摇头，她是真的搞不明白这个男人，昨天一整天他就站在房间里翻来覆去地听那些胶片，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的行为模式。
“什么叫你不知道啊！”速来和陈羽莲不对付的特伦希尔有点火大，“跟在长官身边帮助长官调整的生理和心理状态本来就是副官的责任，你都干什么了？”
“这么说的话，特伦希尔局长以前也担当过总长的副官，你尽到你所说的责任了吗？”陈羽莲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我、至少我努力过了……”特伦希尔可没那个脸说自己尽到了责任，那时候完全是他逼着张松岚一步步往前走，说是副官其实更像个幕后BOSS。
“你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我做到？”陈羽莲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特伦希尔被怼得不吭声了，闷闷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我明白了。”两人的互动看得拉斐尔直摇头，“总之总长现在的情况让人很担心，你们要是都没办法的话，我就去试着问问看。”
“哎，那就麻烦您了。”特伦希尔这才算从尴尬中解脱出来，生怕又被推到自己头上似地赶紧跑了。
见特伦希尔跑了，其他几位张松岚旗下的将军们觉得自己继续留在这儿也是自讨没趣，毕竟当初德意志叛乱的时候他们就没明确表态支持张松岚，这件事给两边留下了很重的心结，哪怕张松岚自己不在乎，这些人也没脸说自己是张松岚的老部下。
哪儿有对长官见死不救的老部下？这样的部下还不如不要。
人呼拉拉地来了又呼拉拉地散了，陈羽莲朝拉斐尔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带着他来到张松岚办公室门前。
“当当当。”陈羽莲伸手敲门。
“进来。”张松岚没问外面是谁，直接就让人进去了。
“长官，议长先生想见您。”推开没上锁的门进去，陈羽莲说道。
“哦，有事就说吧。”张松岚似乎在低头处理什么文件，抬头看见二人，象征性地朝拉斐尔点了点头。
“那么我先告退了。”觉得自己留在这儿不太合适，陈羽莲推出到了外面。
“？”陈羽莲的行动让张松岚很奇怪，他跟拉斐尔谈话陈羽莲还用得着避讳吗？
“总长阁下，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复仇的感觉怎么样？”马上拉斐尔就用行动做出了解释，他今天主要不是来谈公事。
“不怎么样，老实说糟透了，我这辈子都没亲手杀过那么多人。”张松岚丢下手上的光电笔抬起头，“而且把他们毙了，他们留下来的烂摊子却要我来收拾，命苦啊。”
“原来如此。”拉斐尔笑笑坐到张松岚对面，“我还以为总长阁下在完成了复仇之后会感觉自己失去了目标，现在看来似乎是我这边把您想得太浅薄了。”
“复仇啊……”张松岚沉默了一会，“也不知道是换成机械义体的原因，还是说我这人就天生冷血，杀他们的时候我一点爽快感都没感觉到，满脑子想的都是接下来该怎么让以新巴黎人为主导民族的地区更顺利抵并入南联。”
“您活得太累了。”拉斐尔不觉得对方在说谎，可如果当时张松岚真是这么想的，拉斐尔就很疑惑这个男人为何到现在都没有被来自于内外的压力给压垮。
“谁说不是。”张松岚耸耸肩膀，“从有人做手脚让我错失了到哈兰联邦去坐办公室的清闲差事那时候起，我这辈子就算是跟清闲没有缘分了。”
“虽然不知道是谁给您做的手脚，我还是要感激他救了您一命啊，要不是有您在如今的南方不知道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至于现在的哈兰，呵呵，还不知道有几个人能活着呢。”提及以前最大的商业竞争对手，拉斐尔丝毫不掩盖自己落井下石的心情。
“如果我说救了我的和毁灭哈兰的是同一个家伙呢？”张松岚微微一笑，反问。
“那就是别有用心早有准备了。”拉斐尔先是一愣，随即马上反应过来。
“外面都在传什么我算无遗策战无不胜，其实我的人生从最开始的那个转折点到现在基本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下，有时候啊，得知真相未必就是件好事情。”张松岚靠在椅背上感慨道。
“我要是您，恐怕早就疯了。”拉斐尔实话实说道。
“所以它们才选了我而不是你啊，经历过家乡的毁灭之后，已经很少有什么事情能把我也给逼疯了。”张松岚笑笑，“所以放心吧，我的心理状况很稳定，调整情绪这种事我早就习惯自己来了，轮不到你们闲操心。”
“原来您早就看出我是来干什么的了。”拉斐尔苦笑。
“日理万机的拉斐尔议长可没工夫来找我闲谈。”张松岚揶揄了对方一句，“所以除了关心我的心理健康，议长先生应该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想要跟我谈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拉斐尔坦然承认，“如今几乎所有南方星区能联系上的殖民星都已经在南联控制下，我和议会讨论后认为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时刻。也许在张总长看来可能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对于那些缺乏志向的人来说南联的现状已经足够鼓舞人心了，因此议员们希望举办一场盛大的典礼，最好是阅兵式来抬升民众的国家自豪感，这件事还需要总长您批准和协助。”
“嗯，阅兵式。”张松岚不置可否，“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个好主意。”
“总长何出此言？”拉斐尔奇怪道，他提出的请求不算过分而且合情合理，他不明白张松岚为何表露出拒绝的意向。
“南方统一这件事AI不可能没有察觉，接下来它们肯定会像入侵帝国那般大举入侵南联，前一天还耀武扬威的阅兵舰队第二天就被AI打得屁滚尿流，恐怕对提升国民自豪感没多大帮助吧？我可不敢担保我的舰队遭遇AI之后第一仗就能旗开得胜，AI的军事力量到如今都是个谜。”张松岚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唔，原来如此。”拉斐尔这才发现自己的思路确实是浅薄了，在这个非常时代中还用过去的常理作为参考只会得到糟糕的后果。
“庆典这件事我是赞同的，不过庆典的主角不应该放在舰队身上，即使要用到舰队，也应该突出原本互相敌对的各支舰队现在团结在同一旗下共同奋战这件事上来。我的建议是把议会里面几个大势力的前国家元首都请到一处共同参加这个典礼，条件允许的话最好是大家一起为庆典剪彩，没什么比看着自己的精神领袖握手言和更能凝聚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国家了。”张松岚转而提出自己的意见。
“好，真好，太棒了！”敬佩不已的拉斐尔连说了三个好字，“我回去就对议会提出您的意见，一定会全票通过的。”
“那么我这边也让各舰队准备好配合庆典的工作，希望AI不会在这种时候不识相地出来打扰吧。”张松岚点点头，脑中已经开始为下一个计划做出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