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地说出了索尔两字之后杰弗里就这么愣愣的站在原地，许久之后才转头看着身旁的克劳蒂娅道：“你这是做什么。”
不知何时出现在杰弗里身旁的克劳蒂娅却没有转头看他，她的目光依旧直直的看着前方：“索尔家的茶花树很漂亮吧。”
“哼。”冷哼一声，杰弗里也看向那颗茶花树，看着挂满树枝的大红茶花语气虽然依旧冰冷但也缓和了许多：“和你不一样，我可是每年都能看到的。”
“哈哈哈，也是。”苦笑着摇摇头，克劳蒂娅有些唏嘘道：“可能是触景生情吧，最近总是会想起当年的事情，昨晚我还梦到了索尔，就像现在这样站在茶花树下……”
“哼，我看你单纯是年纪大了，连记忆都混乱了，你和索尔在树下什么时候这样平静的聊天过了，哪一次不是在练剑。”
“年纪大了？或许吧，最近的我的确变得有些多愁善感喜欢回忆往事了，不过我倒也不至于老到事情都记不清楚。”
淡淡的说着，克劳蒂娅将视线微微下移，一直在说着什么的索尔和蒂娜好像结束了谈话，然后就见蒂娜拍了拍索尔的肩膀后头也不回的向着远方走去了。
“我和索尔的在茶花树下的交谈只有两次，这就是最后一次，就是我离开的那天。”
……
沉默的注视着蒂娜越走越远，直到最后慢慢消失在了视野之中杰弗里才缓缓开口：“既然走了，何必再回来？”
“顺路回来看看而已。”
“既然要回来，为什么不早来？”
“是啊，为什么不早来……本来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回来的。”
杰弗里收回视线转身看向身旁的克劳蒂娅认真道：“那你们现在立刻就离开吧，发生的已经无法改变，我们现在很好没有什么需要改变的，一切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你跟我说说当年的事情吧，我只是想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蜜尔娜她——不愿意说。”
听到克劳蒂娅的话，杰弗里又一次沉默了，他重新看向了院子中的茶花树，而此时树下已经没有人影了，就连索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杰弗里这么沉默的思考着，克劳蒂娅也没有去打扰的意思，这就让在一旁看了许久戏的庞光略感无趣的打了个哈欠。
“可以了吧克劳蒂娅姐姐，我把这幻阵收了哦？”
“在那之前，小光啊，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这套幻阵看起来有些眼熟呢？”
“哎？啊哈哈，幻阵这种东西，都是差不多的啦，对，差不多的啦。”
刚说完庞光就被克劳蒂娅瞪了一眼，缩了缩脑袋小家伙撇撇嘴没再多说什么。
克劳蒂娅会觉得熟悉的话那很显然他这手偷学自托尼的幻阵已经暴露了，随之一同暴露的大概还有当天他偷听两人谈话的事情。
搞定了庞光，克劳蒂娅也没继续看向发呆的杰弗里，只是让自己的幻象保持着忆往昔的姿态转而看向少年道：“小光不说，你怎么也没把那三个人拦下来？”
“没办法，当时他就在我们两面前站着。”
听了少年的解释克劳蒂娅点了点头，虽然她当时看破幻术后立马接着认输收剑的时候也给杰弗里来了一手金蝉脱壳。
但真正锁定杰弗里临时用幻术迷惑住他还是在杰弗里偷袭成功的那一剑时，之后克劳蒂娅趁着短暂的迷惑掩护庞光布下了这个幻阵。
在那之前杰弗里的本体在哪克劳蒂娅是真的不知道的，现在既然少年这么说了，那当时的杰弗里本体应该就是在盯着庞光和少年了。
毕竟少年的左眼可是能够看破虚实，别说杰弗里这只能勉强算一流的幻术了，就算是真正的顶级幻术，想要蒙蔽他的眼睛也需要半神强者来操作才行。
“那就算了，回头再去找他们吧，不过这杰弗里的确有些奇怪，刚刚我都以为他会动手杀我了，他那时候的状态，我总觉得他对我的态度里面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有问题？”
“嗯，当年的事情”说到一半克劳蒂娅突然一顿，转头看向杰弗里与自己的分身所在：“嘘！等下再说。”
一旁的少年和庞光也顺着克劳蒂娅的视线看去，只见沉默许久的杰弗里已经重新收回视线看向了蒂娜。
“当年的事情，你了解到了什么程度？”
“你成了神使，索尔因公殉职，蜜尔娜散尽家财救索尔，就这些吧。”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何必再来问我？”
耸耸肩，蒂娜看着态度明显有所好转的杰弗里道：“不管是魔物的事情还是蜜尔娜的事情，我觉得现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比你更了解的人了。”
“呵。”轻笑一声，杰弗里摇头道：“我也希望是这样的，可惜我们都错了。”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不是要问魔物的事情吗？想问什么就问吧。”
见杰弗里已经岔开了话题，蒂娜也没有不知趣的继续追问，只是紧皱着眉头看着杰弗里半晌才开口道：“先说说魔物的事情吧，作为最先接触那魔物并且追查了十几年的人你应该了解得很多吧？比如魔物的来历之类的。”
“果然是这样吗，说到底还是更在意索尔的死啊，你。”
察觉到杰弗里语气里的不满，克劳蒂娅也蹙起了眉，但却没有让蒂娜停下而是平静的看着杰弗里道：“我不想解释什么，但我对于一只魔物是否真的能在誓约之城附近潜藏十几年抱有最大程度的怀疑。”
“那你还真是冷静理智啊。”
“谢谢，所以呢？”
就好似没有听出杰弗里拐着弯说她冷漠无情一般，蒂娜脸上平静依旧，就连声音都没有半分波动。
这让杰弗里有些不满。
“哼，很抱歉的是我并不知道那魔物的来历，至于为什么它能潜藏至今——因为根本就没人见过它。”
克劳蒂娅操纵下的蒂娜有些动容的看着杰弗里，口中不自觉的反问道：“没人见过它？什么意思。”
“哼，字面意思。”
冷冷的回了蒂娜一句，杰弗里目光看向那颗山茶花树回忆道：“这事要从第一次见到那魔物说起了。”
“在你走后我们这个小镇子也恢复了平静，索尔和蜜尔娜结了婚，而我也有了未婚妻，一切虽然算不上美好但也安安稳稳的，当时我们两正一起为成为大队长而互相竞争，这就是最开始的祸根。
“那一天我一如往常的带着我的小队在镇子周围巡逻，结果远远看到西边的森林里有黑气冒出，我一开始的反应是森林失火立刻就想安排人去通知索尔和镇上的人来帮忙，但我又马上想到了我们的竞争。”
说道这里，杰弗里攥紧了自己拳头，仿佛要将骨头抓碎一般的用力：“我做出了错误的决定，我让那人等15分钟后再去镇上通知。
“当时的我判断那点黑气的火势虽然不小但有我们一对修行者在是可以控制住的，我想尝试一下小队自己解决，如果成功了我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胜过索尔成为大队长。
“然而我错了，我没有想到那黑气的源头根本不是什么森林大火，那是一个古代结界，是密闭的封印空间，我们赶到时结界已经布满裂痕，很多细密的黑气正从结界上往外冒，当时的我们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甚至有人还试探着用手去摸结界。
“事后我才知道，那个些黑气根本就是个陷阱！那结界虽然年久已经快要维持不住了，但如果只是牵制那魔物还可以持续数月，那魔物如果要正面突破结界就需要付出大部分的能量，这对那家伙是很致命的！
“如果是索尔的话应该会选择在周围远远警戒并且上报，等联合派了高手过来拿魔物就只有死路一条，但是那天带队的人是我，我并没有让他们保持距离，所以我们都为此付出了代价。”
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杰弗里声音已经有些颤抖：“就在他们的手触碰到结界的那一瞬间，结界碎了，那家伙就从里面冲了出来直接将毫无准备的扎尔斯扑倒在地……
“那家伙是纯能量生物，本来突围后的他是最虚弱的，但他毫无防备的扎尔斯给吞噬了，你知道的，扎尔斯也是三百多级的精英，是我的小队里除了我之外最强的人了。”
“根本没有太多战斗经验的我们，在面对瞬间秒杀了小队第二强者的魔物时大家都慌了，有的年纪小的被吓坏了，有的因为愤怒而冲了上去，而我，因为惊讶而失去了第一时间将他们组织起来的机会。
“很快的，第二个牺牲者出现了，贝奇，我们队里最年轻的小家伙，他当时被吓得谈坐在地上其他人根本来不及去救他，然后是阿特利、巴特、克拉克，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久前还和我有说有笑的队员们在很短的时间里全死了，除了被我叫回去送信的小鲁思，其他人全死了。”
看着痛苦又自责的杰弗里，蒂娜却依旧面无表情的在一旁站着。杰弗里知道，她是在等待着，等待着跟那魔物有关的更详细的信息，所以她在无情的等待着。
痛苦十分的深刻，但离开得也很快，这十几年来杰弗里每每想起当年的事情都要重新体会一次那种愤怒和无助的自责。
平静一些的杰弗里并没有去指责蒂娜的冷漠，相反他看着蒂娜张了张嘴缓缓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谢我做什么，我只是在听你说当年的事情而已。”
“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二个没有安慰我的人。”
“如果你觉得我的安慰能让你好受一些，那么——”看着杰弗里，蒂娜露出了一抹冷笑道：“你可真是可怜。”
“哼！”
突然被嘲讽的杰弗里先是冷哼一声以作回应，接着要摇头叹息道：“真不愧是你啊蒂娜，不过我可不需要你的安慰，当年的事情就是我的失职，如果换做你来、不，换成索尔来，他都能比我更好的处理这件事情。”
“你明白就好，我当时就说过你那轻浮又散漫的毛病迟早会害死人的。”
来自蒂娜的斥责不仅没有让杰弗里感到愤怒，相反他居然如同心中压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一般长松了口气。
“没错，当年你就说过了，可恨的是年轻的我没有把这话当回事，所以我的队员们替我付出了代价，他们全部都因为我的疏忽大意而阵亡了，然后我要面对的就是吞噬了我所有的队员之后已经恢复到大职业者巅峰的魔物。
“呵，当时的我，也只不过是区区的447级才刚刚勉强算是中期的水准，那魔物也不知道活了多久，战斗经验也好实力等级也好全方位的都碾压了我，没什么和人外魔物战斗过的我刚一接手就落入了下风。
“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当时的我满脑子都是我死定了，我回不去了，我已经让队员们因为我而牺牲了，我不能再让这怪物跑到镇上去，我知道这种级别的怪物如果到了镇上光凭索尔和老头子手上的那么点人根本就拦不住他。
“既然这魔物是从结界里跑出来的，那结界里肯定说不定有能够对付它的东西！最起码，最起码应该有什么能够封印它困住它的东西。我不停的向母神祈求，我祈求结界里面有那样的东西。”
说到这里时杰弗里的脸上已经有了些许疯狂，脸上甚至出现了痛苦的笑容，眼泪也从他的眼眶里不受控制的流下。
“那怪物，那怪物好像察觉了我的想法，当它看到我开始向结界里移动时它急了，它急了！
“它开始加大力度攻击我，本就不敌的我处境愈发艰难，但当时的我反而不害怕了，因为它急了，我知道它急了！这就意味着我的想法是对的，结界里还有希望，还有着它害怕的东西！”
随着话语的进行杰弗里脸上越来越疯狂表情越来越扭曲：“然后我成功了！我在它的追击之下成功的靠近到了结界的最中心，就在最中心的地方，我发现了另一个小型的结界，当我发现那结界时那魔物突然抓狂，跟发了疯一样的不停攻击我，已经不支的我根本抵挡不住这种攻势，最后我拼着受伤调整好了角度诱导那家伙把我拍飞，我就像一颗皮球一样被他砸进了那结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