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那一天，我和小鬼一起踏入了第十八层地狱的大门，我看到了从未见过的酷刑，我看到了拔舌，看到了油锅，看到了蒸笼……看到这些，我想要颤抖，想要尖叫，可是到头来，发现内心的情绪从来都未波动过。这一趟的十八层地狱之行，就像一场洗礼一样，让我不得不承认，我已经死去了，再也回不到阳间了。
甩过身后令人惊叫的酷刑场景，远离鬼魂们的哀嚎，我和小鬼终于来到了所谓的通往上面的绳梯，小鬼扯了扯这个绳梯，说道：“就是这里了，快上去吧。”
我刚想回应之时，一个阴邪的声音从身后传出，这个声音就像是指甲划过玻璃一样的刺耳，我转身，一个穿着紫狐裘袍的男人站在我的身后，左手提着一盏红色的琉璃灯，满是阴霾的狭长眼眸里倒映着我的身影。小鬼看到这个男人之后，立刻跑到他的脚下，整个身体匍匐在地上：“参见五殿下。”
我想起之前阴律司和我说的十殿罗刹王，五殿，阎罗王。回过神之后，我跟着小鬼跪下，行礼：“参见五殿下。”
“起来吧。”我舒了一口气，我还未接触过罗刹王，所以我不知道罗刹王的性格究竟是什么样的。对未知的对手，总是习惯性的去害怕。
阎罗王提着灯杆走到我面前，小鬼的额头上开始冒汗，如果被阎罗王知道他带着一个不是鬼差的鬼走过第十八层地狱，他八成会被大卸八块吧。小鬼害怕的同时，我心里也有些不安。
“你是鬼差？”罗刹王开口问道。
我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恭敬地回答道：“回五殿下的话，是的。”
“担任何职？”
“书离，妖族书离。”我不能在这里犹豫，如果不回答就会露出破绽，所以就赌一把好了，赌这位五殿下没有见过妖族书离。
一阵沉默，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露馅了的时候，罗刹王突然说道：“那就别再掉下来了，不然，下一次我就不会让你离开了。”当时的我并没有听懂阎罗王的话外音，也没有看到阎罗王转身之后扬起的神秘笑容，更没有听到阎罗王消失在风中的那一句：“冥王，我找到你的弱点了。”
回到上面之后，小鬼坐在地上，抱怨道：“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我才不会那么倒霉碰到阎罗王呢，不过还好没被阎罗王丢进油锅里。”
“他脾气不好吗？”听到小鬼这么说，我好奇地问道。
小鬼谨慎地看了看周围，然后走到我身边，招了招手，示意我低头。我低下头，他立刻在我耳边说道：“其实，如果不是现在的冥王殿下出现的话，冥王的位置按理来说应该是五殿下的，所以自从冥王殿下上任以后，五殿下的性格已经可以用残暴来形容了。”
我眼眸微阖，心中记下了这些，然后对小鬼笑了笑，说道：“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也谢谢你带我上来。”
小鬼转过身，双手叉着腰，说道：“只不过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就顺手帮了你一把。我还有工作要忙，剩下的我就帮不了你了。”
我看着小鬼一蹦一跳离开的背影，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小鬼并不强大，甚至还很胆小，而且还有些狗腿，但是，他却努力地在帮助我，让我感觉这个冥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情。
当我回到阴律司的面前时，时间才过去一半，所以我是第一个通过第一关的。不过，虽然是第一，但是他看我的眼神和之前的不一样了，有隐隐的防备，他问道：“你见到五殿下了？”
这是在冥界，自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住这些鬼差，所以我点了点头，应道：“是的。”阴律司的眼神变得更凶狠了，我不由得拿朝堂上的那一套去考虑这个问题，如果冥王殿下和五殿下合不来的话，那阴律司这反映，明显就是站在冥王殿下那一边的。
不是说好的公平公正吗？我心中腹诽道。既然阴律司公平公正，那总不可能因为我见了五殿下就取消我的资格吧。阴律司是公正的，但是也有私心，不过他不会把私心带到工作上。
“暮夕，冥王殿下找你。”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我回头，又看见了笑的不怀好意的白无常对我招手，他走到我身边，然后对阴律司说道：“好久不见了，阴律司。”
阴律司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问道：“这是冥王殿下的意思？”
“我还没大胆到假传旨意。”白无常笑着道。
“是知道她接触了五殿下吗？”
“嗯，差不多就是这件事情。”
我听着他们风轻云淡地谈论着我的事情，我心里真是有苦说不出，没想到一不小心见了五殿下竟然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我无奈地跟在白无常的身后，问道：“我不用接着鬼差考试吗？”
白无常苍白的食指曲着轻触殷红的唇瓣，眼睛半眯着，说道：“你接触了五殿下，这魂魄都不一定保得住，你还想当鬼差？”白无常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凑近我的脸，细细地打量着：“真不知道殿下为什么对你这么特殊，你虽然长得不差，但是殿下见过的美人可不少。”
“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为难我。”我面不改色地用手掌把白无常的脸推开。一见面就被掐脖子，因为死过一次，所以害怕着死亡。害怕有那么一天，让杀掉姐姐的凶手安乐一世。
轻车熟路地再次回到三生殿，白无常离开，前来迎接我的是牛头，他带我走过前殿，撩开珠帘，来到偏殿，走进冥王殿下的寝宫，看到这华丽奢侈的宫殿，我一时间觉得，这世间的稀世珍宝都聚集于此。彼岸花的刺绣屏风后，未经梳妆的冥王殿下坐在镜子前面，墨发垂下，褪去玄色衣袍，只着白色里衣，恍若谪仙。
“见过冥王殿下。”即使对他再不满，但是身份差距摆在那里，我也无可奈柯，表面功夫不能不做。
冥王殿下放下手中的梳子，然后伸手捋了捋自己额前的碎发，这个动作落入我的眼中，我不由得唤道：“妖君……”我从未见过妖君的样子，他的面具也没有为了我而摘下过，可是现在我却觉得冥王殿下与妖君如此相似。
冥王殿下听了我喊出的名字之后，背对着我的身形似乎僵了一下，然后我又听到他的轻笑声，似嘲似讽：“妖姬莫不是想念你的夫君了，可惜的是，他早就被你杀掉了，或许下辈子投胎做了一个小妖怪，或许一只惹人厌恶的苍蝇，这些，都是拜妖姬你所赐。”
不是成了鬼之后，就不会再被情绪左右了吗，为什么心中还是隐隐作痛……
我是妖姬，曾经为了替姐姐报仇而嫁给了妖君，但最后却失手杀了妖君，没有了爷爷的疼爱，没有了姐姐的庇佑，没有了妖君的守护，我……